滿懷期待又心生擔憂,帶著復雜的情緒嚴浩翔一步一步接近蘇青寧居住的院落。院子里靜得可怕,蟬鳴就在頭頂,不死不休的叫嚷著,很吵很鬧。
推開院子的門,里面空無一人,蘇青寧窈窕清瘦的身影仿佛還在腦中不停地奔跑著,可實際上卻空空蕩蕩的。
院子里沒人,銀杏樹下也沒人。
房間,也許她會窩在房間里。
她這人向來慵懶,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
門打開,房間里明亮如昔,可依人早已遠去。
床榻、被褥、桌椅板凳一切還是原先的模樣,好像從未改變過。
嚴浩翔蘇青寧,快出來,不要藏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嚴浩翔冷冷地出聲。
此時的他多么期待他的威嚴和冷酷能把一向害怕他的蘇青寧嚇出來。
然而并沒有。
嚴浩翔蘇青寧……
”嚴浩翔的心開始有些慌了,他打開衣柜,里面是蘇青寧曾經穿過的衣衫,他的心松了一分。
她連平日里喜歡的衣衫都沒有帶走,想必沒有走遠,也許過個三兩天自己就回來了。
可等他翻到蘇青寧藏銀票的床頭柜時,他的心涼了。
以往這里面藏著至少一萬兩銀票,而現在空空如也。
她是真的走了。
以她愛錢的性子,她是可以不帶走衣衫,但必定要帶走銀票的。
蘇青寧,你還真敢呀!
嚴浩翔眼眸低沉,瞳孔緊縮,雙手十指骨節(jié)“卡卡”作響。
他朝著外面道:
嚴浩翔左六,人回來了嗎?
萬能龍?zhí)?/a>回公子的話,三丫沒有……
那就是沒有把人追回來。
嚴浩翔咬牙:
嚴浩翔蘇青寧,你有本事跑,那就最好別讓我找到你,否則……
嚴浩翔衣袖一扇,桌椅傾倒,衣柜里的衣衫散落一地,連架子床都榻了下來。
萬能龍?zhí)?/a>公子……
”左六在外面聽到動靜有些不對勁,連忙輕聲喚他。
嚴浩翔沒什么,找人來把房間收拾了,換上一模一樣的物什。
他終究會把她找回來!
而此時蘇青寧帶著李大丫坐著馬車沒命地奔逃,為了防止被追上一路上連歇腳都不敢。
除了上廁所敢停一停,其他時候就是在趕路。
連著趕了三天三夜,蘇青寧實在有些受不住了,她這身體的傷可剛剛才好了一些,如今連軸轉,又是舟車勞頓的,很是受不住。
在李大丫的堅持要求下,主仆倆尋了一家看著簡樸的客棧住下。
蘇青寧對于出門還挺有經驗的,在現代上大學時,她就經常出去窮游,知道財不露白,因而早早就把萬兩銀票給藏得好好的,她跟李大丫身上只放了些銅板用來支付日常所需。
此時看她們數了二十個銅板要了最普通的兩間地字號話,掌柜地滿臉鄙夷地看了兩人一眼。
早在下馬車之前蘇青寧就已經給自己化好妝了。
皮膚用特制的藥粉抹得黑乎乎的,頭發(fā)盤起來,用一根粗麻布裹起來,身上也是布衣荊釵,相互至極。
而李大丫長得五大三粗的,皮膚本就有些發(fā)黃,根本不用特別化妝。
兩個人互稱姐妹,一路上沒有引起任何人過多的注意。
一路上順利有些讓人驚嘆,于六月十五日正午,蘇青寧與李大丫到達鄂州。
在這里她與闊別近半年的蘇大海夫婦團圓了。
蘇大海青兒。
看到蘇青寧的瞬間,蘇大海一個大男人眼睛都紅了。
她這一走就這么久,讓人好不掛心。
劉氏青兒,娘想你。
劉氏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蘇青寧爹娘,我也想你們。
蘇青寧這一路上逃亡,因為不確定嚴浩翔的心思,所以一路上不敢停,如今到了蘇大海和劉氏身邊才稍微敢放松幾分。
只是心神一松,整個人就開始覺得特別的累。
她長吁了兩口氣好久才緩過來。
蘇明程姐姐,姐姐,我終于見到你了。程兒好想你。
蘇明程一頭撲進蘇青寧懷中,小小的手抱著她的脖頸不撒手。
蘇大海青兒啊,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們日子過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哎。
蘇大海頗為不解,先前是在信中不方便問,他也是忍了好久才忍到現在。
蘇青寧爹,沒事,咱們就在這里好好過日子,你想開鋪子,我們也買了鋪子,你們想種莊稼,就在這莊子里種,沒有人會找到咱們,我們會很安全。
蘇青寧買這處莊子的時候誰也沒有告訴,包括馬嘉祺。
倒不是信不過他,而是不想給他招來麻煩。
因為以嚴浩翔的性子,他不會跟下人為難,但難說不會找馬嘉祺的麻煩。
事實上蘇青寧還真是了解嚴浩翔,在蘇青寧離開的第三天,他就找上了馬嘉祺的麻煩。
他先是親自上門找到馬嘉祺,質問他蘇青寧何在。
馬嘉祺嚴兄,你這是何意?青寧不見了嗎?她去哪兒呢?
雖然一早就知道蘇青寧要走,但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走了,而且走得還如此的突然,甚至連招呼都沒有跟他打一個。
嚴浩翔馬兄,趁我現在還有心情喚你一聲馬兄,你最好馬上告訴我她去哪兒了?
嚴浩翔不相信蘇青寧能憑一己之力跑出去。
這里面定然少不了馬嘉祺的運作。
馬嘉祺嚴兄,你怎么能這么說話,你知我一向心儀青寧,巴不得與她朝朝暮暮都在一處,我怎么可能會把她送走……
嚴浩翔住口,他此時已是我的未過門的娘子,你待她如此不敬,是何居心。
嚴浩翔冷臉怒斥。
馬嘉祺嚴兄,你既無三媒六聘,又無父母之命,你便如此毀青寧的名聲,你……你才是何居心?
馬嘉祺也是對嚴浩翔生氣的。
要不是他步步緊逼,他只等蘇青寧滿十八周歲生辰,可立刻就可抬著聘禮去蘇青寧的老家向她的爹娘提親。
可謂萬事俱備,唯欠東風。
明明他只需要再等一等,等上不足百日,便能得償所愿。
偏生是他,就是他,如果不是他,事情不會發(fā)展到這一步。
嚴浩翔廢話少說,我給你一天時間,如果一天之后,你沒有把蘇青寧的所在告知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p>
嚴浩翔厲聲警告。
他神情嚴肅,目光兇猛,兩身邊伺候的下人們都被嚇得跪倒下去,唯有兩人相臨對峙,誰都不服誰!
嚴浩翔等了一天,并沒有等到馬嘉祺的答案,他不再空等,找到丁珠珠與他一起說動了香香郡主,讓她悄悄入宮求旨賜婚。
香香郡主有些猶豫,她的確很想嫁給長相俊美一表人才的馬嘉祺,但很擔心他會不喜歡她,便在第二日悄悄地帶人攔下了馬嘉祺的車駕,約他前往醉風樓里喝茶聊心事。
馬嘉祺滿頭霧水地被她請去,全程低著頭,不敢看她。
他搞不懂這香香郡主怎么突然請他過來。
在他的印象中,他們兩個人除了上兩個月前在南郊馬場有過一次正經的會面以外,后來都是在某些花會詩會上的偶遇,甚至有時候連話都未說過一句。
香香郡主馬郎……
馬嘉祺呃,郡主安好,在下官職翰林院編修。
香香郡主馬編修。我……我還是喜歡喚你馬探花。
香香郡主眨著大大的杏眼歪著頭看著馬嘉祺笑。
他長得可真好看,長長的眼睫毛,清澈透亮的桃花眼,盯著人看的時候總是一副深情滿滿的模樣,她太喜歡他了。
如果為了嫁給他進宮一趟,似乎也沒關系。
香香郡主嬌羞地看著馬嘉祺,又因為喜歡舍不得移開雙眼,馬嘉祺一個大男人都被她不停眨動的雙眼看得有些發(fā)起蒙來。
他是坐立難安,一刻都不想多呆。
等了一會兒眼見香香郡主沒有話說,連忙起身告辭。
馬嘉祺哎,探花郎,我有話要與你說。
”香香郡主連忙扯住他的衣衫攔下他。
馬嘉祺隱隱有些不耐煩了,不過他修養(yǎng)極好,脾氣又溫潤,自然不會表現在臉上。
馬嘉祺郡主但說無妨。
香香郡主探花郎生得風流,文采頗高,香香頗為傾慕,想進宮為我們求一道……求一道賜婚旨意,探花郎意下如何?
馬嘉祺什么,你,你要……抱歉,郡主有所不知,在下已經有心儀之人。
馬嘉祺嚇得一口拒絕。
他心里眼里就只有蘇青寧一人,任是誰人都容不下,怎么可能娶別人。
香香郡主我知道探花郎心儀一個姑娘,但她如今已經不在京城,要是你實在喜歡她,等她回來京城,我也不介意你納了她。
馬嘉祺郡主這萬萬使不得。
馬嘉祺都快要被這郡主的話說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人家這樣說話,恐怕心里早就已經有了成算了。
他半瞇著眼睛,想著怎么樣體面地拒絕她,既能達成拒親的目的,又能讓她不至于丟面子。
想了很久,馬嘉祺都沒有找到不傷害香香郡主的詞匯,干脆生硬而清冷地道
馬嘉祺在下不過只是區(qū)區(qū)翰林院編修,跟郡主實在不相配,還望郡主見諒,另覓良配才是。
香香郡主馬郎,你,你這是討厭我,不喜歡我嗎,我不知道我做錯了哪里,讓你這樣,不過,我,我可以改的。
香香郡主從未有過的卑微。
不知道為什么,一到馬嘉祺面前,她就情不自禁地想要臣服,想要將就他,就好像他天生就是她的克星一般。
馬嘉祺抱歉,郡主,在下還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告辭。
馬嘉祺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起身離開。
香香郡主馬郎,我不會改變心意我希望你有有朝一日能夠接受我。
香香郡主沖出去朝著他的背影輕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