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看出蘇青寧的意難平,起身讓她趕緊梳洗,他們這就去看看花兒。蘇青寧微驚不明白為什么要去看她,活著的花兒她覺得有必要是因為想到她應(yīng)該知道些啥。
而死了的花兒,她倒是覺得很沒有必要再去看了,徒增煩惱罷了。
但這會兒的嚴浩翔卻不那么好說話,硬是把她強拉了過去。
人已經(jīng)被抬回縣衙停尸房。
蘇青寧才不愿意去看,嚴浩翔這回倒也沒強迫她,讓她站在外面等著,他自己進去。
令蘇青寧沒想到的是嚴浩翔居然會驗尸。
他在里面呆了一會兒出來把結(jié)果告知她:
嚴浩翔人已經(jīng)死了七天,在水里泡了三日。
這話透出的信息不少:
嚴浩翔那就說明她不是被淹死的,而是死后被人拋尸至河中。
說著蘇青寧突然想到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蘇青寧大人說她已經(jīng)死了七天?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最后一次看到她還是五天前,這怎么可能呢?
他們是五天前來到安定縣的,當時她偷看到孫不二跟花兒鬼混時,他們并不知情,自然沒有必要演那樣一出戲騙她。
蘇青寧如此說來,她根本就不是花兒。
蘇青寧大膽推測。
嚴浩翔抬眸看她,她是一如既往地敢推敢說。
嚴浩翔照你這么說倒也不假。
”嚴浩翔肯定道。
他當即給左航使眼色,用唇音無聲地說了一個名字。
左航瞬間明白,悄悄退了出去,很快便回來了,朝嚴浩翔道:
左航大人,屬下問過了,孫不二先前的確見過那個女人,還與她……所以這個人應(yīng)當不是花兒。
蘇青寧無語撫額,她一個人懷疑花兒之死有可能還是她的問題,可是此時卻有第二個人也這樣懷疑,那就說明花兒之死定是有些問題。
蘇青寧或許我們可以查一查花兒的家人。
蘇青寧提議。
一開始她雖然對花兒抱有懷疑的心思,但并沒有此時這么強烈。
花兒假死之事讓她進一步確定了花兒在其中定是扮演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角色,所以才會讓他們那么在意。
但令蘇青寧想不到的是,既然花兒知曉了他們的事,他們完全可以真的動手弄死她,一了百了。
可不知為何,那些人居然舍棄了她的命。
蘇青寧說出自己的猜測。
嚴浩翔道:
嚴浩翔為何一定是那個女人聽他們的,難道不能是他們聽她的?
蘇青寧一怔,她倒是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不過要是這樣的話,倒是完全可以解釋得通
花兒為什么會被安排假死了。
如此她就可以完美地把自己擇出來了,任是誰人都想不到,她一個死人居然還會跳出來做妖。
從停尸房里出來沒多久,毛文就找上門來了。
毛文少夫人……
毛文剛開口就看到蘇青寧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身形修長一身黑色錦衣,面容清俊,面無表情,看不出深淺。
他住了嘴緊盯著他,好一會兒把腦子里的人都過濾掉了還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當即問道:
毛文少夫人這位是……
嚴浩翔面容一下子變冷,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讓他的聲音一下子斷了,被他足夠穿透人心的目光盯得好似不知所措。
蘇青寧看嚴浩翔這回不躲,想想他既然來了,總得有一個合適的身份,而且她也想趁此機會給他重新安排一個房間,老跟她擠一個房間,雖然并沒有做出格的事,可終究不像話,她想了想眼珠子一轉(zhuǎn)立刻就給他安了一個合適的身份:
蘇青寧這位是馬大人的表兄,是從君山縣城來的。
蘇青寧點到即止。
毛文頓時明白過來,心道應(yīng)該是送銀子來的。
果然蘇青寧道:“
毛文第一批要的十萬兩銀已經(jīng)帶來了,只是加價了,這又得重新去籌措。
毛文不愧是馬半城,相信假以時日少夫人……
嚴浩翔咳咳……
毛文剛提到蘇青寧的身份,嚴浩翔就冷著臉咳嗽。
毛文不明所以,蘇青寧卻知道,他定是反感毛文稱她為少夫人的事。
想想也是,雖然她知道這是假的婚約,但她一個未婚女子被人用這樣的稱呼叫著,實在不好聽,便主動糾正道:
蘇青寧你還是喚我蘇姑娘,我們畢竟……
蘇青寧雙手在空氣中虛虛地攤了一下。
毛文啊,呵呵是在下譖越了。蘇姑娘在下這廂有禮了。
毛文反應(yīng)很快,想想也是不合乎禮節(jié),立馬就糾正了。
現(xiàn)在看著毛文倒也沒有什么問題,只是他的眼睛不要到處轉(zhuǎn)動著一副赤果果尋找銀票的模樣就好了。
毛文聽說姑娘和這位公子去過停尸房了?照在下說那等地方陰森污穢。二位身嬌肉貴還是少去為妙,不然要是沾染上了什么,恐怕不是好相與的。
毛文表現(xiàn)得極為關(guān)心,要不是蘇青寧心里早就對他有所懷疑,恐怕現(xiàn)在還真會覺得他是在真心關(guān)心他們。
而嚴浩翔除了咳了兩聲后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毛文。
眼前之人倒也是神奇,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看不穿他。
倒也不是像蘇青寧那般看著是一團迷霧,而是一眼看過去,就真的只能在他的腦海里看到他對馬嘉祺行蹤的關(guān)心,看到他對他身份的疑惑,別的什么壞心思一概沒有。
這真是太奇怪了,不過也由此說明這樣的人心思城府實在太深,能夠精準控制自己的思想,極不好對付。
蘇青寧與他客氣著,毛文很快就把話題引到了他們在停尸房是否有查出什么。
嚴浩翔好像是有那么一點。
”嚴浩翔突然開口。
蘇青寧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開始他壓根沒把毛文看在眼里,對他愛搭不理的,這會卻主動回話。
毛文欣喜地道
毛文哦,那查到了什么,我聽人說花兒姑娘可就是不小心路過河時失足落水。
嚴浩翔道:
嚴浩翔真是如此?我怎么看著她不像是落水而死,而是窒息而死。
毛文什么?
毛文表面聽得有些糊涂了,但心里卻是重重一跳,他看著嚴浩翔。
立刻收回了先前輕慢的態(tài)度。
一開始看著他溫潤英俊的外表,還真的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富貴人家的公子。
可見他連停尸房都敢去,而且聽他說話,應(yīng)是頗通驗尸之法。
他連忙打起精神來應(yīng)對,想要通過談話來套出嚴浩翔所知之事。
毛文那興許是在東山那一帶遇到山賊被害了。哎,那邊就是賊人多,這花兒姑娘定是路過那邊不小心被害
毛文真是可惜了了,你們放心,我馬上就去請孫縣丞安排人馬去東山走一遭,再怎么樣也得抓幾個山賊回來,讓他們知道知道官府的厲害。
毛文說著起身告辭,也無心按照原計劃再去查看蘇青寧指著的那個紅木匣子里是否真裝著十萬兩銀票了。
看他匆匆離去,嚴浩翔道:
嚴浩翔你說對了,此人不好對付。
從他開始冷眼旁觀,到剛才故意出聲試探,他雖不像先前那樣自如,但自始至終也沒露出任何破綻來。因而他還是什么都看不出來。
蘇青寧對于嚴浩翔能夠看穿人心那一套不是很了解,但他給她的感覺便是他一向都能輕易地透過別人的表面看穿人的實質(zhì)。
她將這看作是察言觀色的極致,透過表面看本質(zhì)。
蘇青寧要不要派人跟著他?
蘇青寧小聲道。
嚴浩翔白她一眼:
嚴浩翔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他人早不見影了。
嚴浩翔早就在毛文匆匆轉(zhuǎn)身的那瞬間就已經(jīng)暗示了守在外面的左航,他自會跟上去。
見嚴浩翔想得這么周到,蘇青寧一下子興奮起來,不由得抓住他的胳膊夸他聰明,不愧是大理寺來的。
嚴浩翔側(cè)眸看了一眼她不安心的雙手,蘇青寧瞧見了,心頭一驚,連忙松手,下意識站起來往后撤。
出去一趟回來指著對面那間房說是給他安排的。
現(xiàn)在他在縣衙里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身份,是時候自己出去住了,不然就要教別人說閑話了。
嚴浩翔我何時怕過別人說閑話?
嚴浩翔才不買她的賬。
他剛剛沒有當著毛文的面當場戳破她的謊言已是給她面子了,什么時候他的身份由得到她來隨便安排了?
蘇青寧大人……
蘇青寧見他無動于衷,大有仍要留在她房里的心思,連忙求饒。
嚴浩翔什么時候把你身上馬嘉祺未婚妻的身份摘掉,我何時離開。
蘇青寧不要,不是,我已經(jīng)跟他們解釋過了,這得等嘉祺哥回來,現(xiàn)在做這些不是打草驚蛇嘛,眼看著就要把他救回來了。
蘇青寧嘀咕著,這會兒肯定是沒有法子解釋身份的事。
毛文那么精明會演,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冒充的,他一定會多想,很快就能明白過來他們在其中動的手腳,到時候那些抓走了馬嘉祺的人肯定不愿意再安分地等在那里要銀票,而是要做傷害他的事情了,得不償失。
蘇青寧這個條件暫時不能答應(yīng)。
蘇青寧可不敢欺騙嚴浩翔。
過往的經(jīng)驗教訓(xùn)告訴她,在嚴浩翔面前最好實誠一些,否則一切的演戲和虛假都是紙老虎,他遲早會看穿一切,那后果將不是她能承受的。
嚴浩翔好,那我在這里住下了。
嚴浩翔才不理她。
蘇青寧喂,你住這兒就住這兒,我走還不成嘛。
蘇青寧無語了,轉(zhuǎn)身便去收拾鋪蓋衣物。
嚴浩翔站住,誰許你走的?
嚴浩翔冷聲喝問。
聽這語氣,竟是生氣了,蘇青寧心里一下子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