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寧站在原地,聽著兩個與自己關(guān)系走得最近的男人討論著她的重要性。她一時之間心里受無比的復(fù)雜。
可想著這些問題已經(jīng)給馬嘉祺造成了困擾,或許由著嚴浩翔替他解決了會更好一些。
否則他們走了,這邊再沒有人能夠找到馬嘉祺積郁至此的癥結(jié),與他并無好處。
此時此刻說,雖然對馬嘉祺仍舊有些傷害,但也也好過就讓他這般沉淪下去。
在傷口上灑鹽很不道德,總比任由那已經(jīng)發(fā)炎生出腐肉的傷口繼續(xù)在人身上擴大作惡乃至搽毒整個身體的好。
蘇青寧默認了嚴浩翔的做法,但她出于對馬嘉祺的喜歡與同情沒有辦法面對他的痛苦,在他難過時,忍不住當(dāng)著嚴浩翔的面伸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被嚴浩翔用眼神瞪了幾次都沒退縮。
嚴浩翔眼見自己的話對馬嘉祺有效果,但還不夠,心情正不爽就直接甩出了跟刀子一般的狠話。
嚴浩翔你別做夢了,就算郡主沒有看上你,蘇青寧她也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不信你問她。
嚴浩翔說著,目光冷凝緊盯著蘇青寧。
蘇青寧突然間被點名推上前來,她根本沒有做好準備,一時之間無比猶豫難受。
她不忍看著馬嘉祺再這樣不成體統(tǒng)的失意下去,但也實在不想親自傷害他。
可重癥必須得要重藥醫(yī),她很清楚,她若再給他希望,就是在害他。
他們兩個人或許從踏入京城的城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無法在一起的事實。
如無意外,便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
馬嘉祺未必就不明白了,他只是不愿意接受罷了。
他自出生便素來順遂,遇到的最大的磨難恐怕就是在家里跟他那群庶出的叔叔伯伯們在祖父面前爭個寵罷了。
有他那能力超群的父親在,根本用不著他出多大的力氣,輕而易舉就能把他們擊敗,牢固地把著祖父身邊最疼寵的嫡孫的位置。
他活得順暢,讀書順暢,考學(xué)考科舉都順暢,他遇上了蘇青寧,發(fā)現(xiàn)自己的動心,當(dāng)時的他是欣喜的,曾經(jīng)以為他們二人也會很順利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可惜老天爺仿佛跟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在他耐著性子等著青寧那么久之后,居然被告知,因為外人的插足,他們此生無緣在一起。
最初得到這個消息時,他正忙著處理縣衙內(nèi)的敗類毛文的事情。
忙著抓他抄他的家,忙著善后,忙著結(jié)案……
忙過之后,他再細細回味這才恍然記起他與青寧之間的緣分斷了。
他當(dāng)然再也承受不住,于是便終日里放飛自我,縣衙里那攤子事情再多也不管了。
平日里馬甲跟著他能幫著打理也就打理了。
只是今日發(fā)生了此等大事,卻是沒有辦法再處理,只好上報了馬嘉祺,央求著他過來。
聽說在他所轄境內(nèi)出現(xiàn)了刺殺之事,馬嘉祺當(dāng)然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裝聾作啞,人是出來了,但卻懶得收拾自己,這般蓬頭垢面地便過來了。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令他心心念念卻已經(jīng)不敢接近的青寧。
被她看到這樣的自己,他的心里萬分難過,卻還要經(jīng)受嚴浩翔的冷嘲熱諷。
不過聽著那話句句難聽,可細細回味過來,卻不失道理。
嚴浩翔你爹馬知府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嚴浩翔直詆他的心神冷冷地質(zhì)問于他。
雖然他從馬嘉祺手里搶走了蘇青寧,但他從不覺得馬嘉祺這個人不行,只不過他自來日子過得順遂慣了,不如他有攻擊性,也不如他心思多罷了。
在嚴浩翔內(nèi)心深處,不管馬嘉祺是作為他曾經(jīng)唯一談得到一處的朋友,還是如今他們作為對手,他都不認為馬嘉祺差勁。
只要他想,他敢,他真正的實力展現(xiàn)出來絕對會令人大吃一驚。
嚴浩翔言盡于此,他看不得馬嘉祺一雙眼睛差點粘在蘇青寧身上,更看不得蘇青寧與他對視時眼中毫不掩飾的同情。
他抬手道
嚴浩翔左航,本官要歇息,帶馬大人下去了解案情。
馬嘉祺盯了他一眼沒說話,又徑直看向蘇青寧,嗡聲嗡氣地道:
馬嘉祺青寧,我,有話想跟你說。
蘇青寧眼中淚水已經(jīng)擦干,她有話想要勸馬嘉祺,便悶著頭強硬地頂著身后嚴浩翔銳利的眸光答應(yīng)了。
兩人出了艙房,左航盡職盡責(zé)地把當(dāng)時的情況還原了一遍,馬嘉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開始趕人。
左航看了一眼蘇青寧,面上略有不甘。
他知道自家公子很是在乎蘇青寧,便不想讓她跟別的男人單獨相處。
蘇青寧心頭坦蕩倒也不怕人看著,她只管勸馬嘉祺,她不想看到他變成這個樣子。
蘇青寧你這又是何苦?
蘇青寧說著眼眶便又忍不住泛紅。
她很想表現(xiàn)得堅強一些,可一看到往日里瀟灑如風(fēng)般的男子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便忍不住心疼。
馬嘉祺青寧,你走的時候我沒有留你,我以為我可以試著接受??晌以嚵?,我做不到。
馬嘉祺低著頭悶聲悶氣地說著話。
他有皇命在身,他放不下自己的家人,也不忍心讓青寧跟著他吃苦,所以他打算放手,就讓青寧跟著嚴浩翔離開,以此忘掉她。
他以為他可以做到,從小到大,只要是他想做的,就沒有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可是他越忘記就越是記得清楚,他記得他們初初相遇的那個午后,就在他家開的酒樓里,他看到了彼時還沒有完全長開的青寧。
那時候的她皮膚略黑,五官還沒有徹底長開,可她仍然像一束光一樣吸引著他所有的注意力。
才剛剛見面,沒有任何特點的蘇青寧就那樣吸引了他,自此以后他便時時刻刻都盼著見到她。
見證了她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成長為此時美若天仙般的少女。
他了解她,知道她所有的經(jīng)歷,也感受過她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他以為他們會是彼此最好的伴侶,既是靈魂上的,也是實際上的。
他們會成親,會生寶寶,會在一起白頭偕老……
有時候想得太多了,整夜整夜地睡不著,他就會起床喝酒,把自己灌醉了才能小睡片刻。
放縱加昏沉使得他墮落成了如今模樣。
蘇青寧嘉祺哥,這不是真的你,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說的嗎
蘇青寧你說你做官是為百姓請命,希望能為他們做事,希望他們能夠安居樂業(yè),如今你已經(jīng)如愿做了官,可你的初衷了,你的本心了。
馬嘉祺青寧,我,我曉得的,我都記得,可我沒有力氣了,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什么都不想做。
馬嘉祺沒有喝酒,卻在蘇青寧面前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他拉著蘇青寧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一會兒話,這些話里面有很多是蘇青寧之前不曾知道的事。
原來馬嘉祺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香香郡主有意要嫁他。
那時候他急了,趕緊寫信給在保定府的馬晉仁求救。
當(dāng)時馬晉仁的意思便是讓他暫時不要理香香郡主,他的命格里此生與她無緣,可先不管,趕緊寫信讓他母親阮氏把他與蘇青寧的婚事定下來才是。
這邊定下了親事,香香郡主那邊就算來了圣旨,也不可能讓他拋棄原配正妻,最多也只是兩頭為大,做平妻。
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馬嘉祺我動心過,青寧,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跟你在一起,我想娶你,我想日夜都跟你膩在一起。
馬嘉祺可我知道你說過,你絕不為妾,也不愿跟任何男人分享丈夫。
馬嘉祺我既愛重于你,明知道香香郡主絕不會放過我,我又豈能害了你。
馬嘉祺我拒絕了,可我現(xiàn)在后悔了,我好后悔當(dāng)初我沒有搶先定下跟你的婚事,我后悔??!
蘇青寧眉眼一深,頓時明白過來,看來這才是馬嘉祺這么頹廢這么萎靡的真正原因。
一個人可以接受他從未得到過的人或東西的失去,頂多是難過一陣子。
但他卻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是自己囊中之物的人在自己放棄后變成另一個人的。
他會把所有的責(zé)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認為是他的決策失誤才會造成如今的一切。
他有失去自己的傷痛,但更多的是在自責(zé),自責(zé)他曾經(jīng)的沒有把握。
蘇青寧我很感謝你的放手,我承認我喜歡過你,但那是以前,我想過歲月靜好的日子,不想冒險,也不想跟任何人爭搶
蘇青寧你是了解我的,你是對的。
蘇青寧明確表示了這輩子她不會為妾,也絕對不會跟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蘇青寧如果我這么做了,那就說明我不愛那個男人!
好比嚴浩翔。
她可以接受他有三妻四妾,但如果馬嘉祺娶了她,又娶香香郡主的話,她卻會受不了!
因為她從從未對嚴浩翔抱過希望所以不會幻想,而馬嘉祺不一樣,她也曾經(jīng)幻想過兩人有可能的未來!
馬嘉祺恍然明白了什么,動情地道:
馬嘉祺青寧,嚴兄的話我現(xiàn)在回答你,為了一個女人,如果那個女人是你的話,我做什么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