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蠟燭點在兩盞銅制燭臺上,將不大的書房一隅照得亮如白晝。蘇青寧將嚴浩翔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眼瞅著他臉色驟變,她連忙端著燕窩粥過去討好地請他先吃些再忙活。
嚴浩翔看她一眼,沒說話低下頭去繼續(xù)奮筆疾書。
蘇青寧見著他對吃食不感興趣,便主動拿出藥膏問他今天晚上搽藥沒。
嚴浩翔再次停下來看著她,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話放在看似純情善良的蘇青寧身上也同樣使得通。
蘇青寧我給你上藥。
蘇青寧看嚴浩翔停了下來并且把筆也擱在了筆山上,當下會意,立刻打開藥膏操作起來。
她的動作一如既往地輕,就像白天的時候在馬車上一樣。
太多的相似之處讓蘇青寧自己想起了今日在馬車上給他上藥時,嚴浩翔突然間親了她的事情,她的臉一下子燒得慌,紅到了耳根子處。
嚴浩翔看了一眼,忍不住低頭笑了,她想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
他微微側(cè)身,聞到她身上沐浴過后的清新的香味,忍不住心頭一陣意動。
他抬起另一只手圈住了她,對于她,他總是怎么愛都愛不完,只要與她單獨相處,就想親近她,如同此時。
沒有任何征兆嚴浩翔捏住了蘇青寧的下巴,輕輕湊過去吻了她。
蘇青寧唔……
蘇青寧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怎么可以,她還在給他上藥了,現(xiàn)在她一只手拿著藥瓶,一只手指抹著藥膏,她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力,只能任憑他施為。
她心里那叫一個憋屈。
不過不得不說一聲,嚴浩翔的吻技貌似越來越高超了,就這樣輕輕一吻,足以讓她耳紅心跳,好像初口勿之時。
不過再沉迷蘇青寧也還是清醒的,她啐他一口,用肩輕輕推他:“
蘇青寧上藥了,放開我。
嚴浩翔輕笑,蘇青寧剛剛的茫然嬌媚讓他心情大好。
故而沒有計較她的動作,吻過之后,便離開她的唇,只是又有諸多不舍,離開之時還抬手輕輕在她的嘴唇上磨了磨。
蘇青寧趁著這個空檔用力推開他,快速地替他上好藥,收拾好了離得他遠遠的。
她怕他一會兒又受性大發(fā)。
嚴浩翔急著走做什么,燕窩還沒吃了。
嚴浩翔喚住她。
蘇青寧遠遠地指著道:
蘇青寧大人自己吃吧,我就不打擾大人了。
嚴浩翔我手受著傷了,怎么吃?
嚴浩翔指了指自己的手背,這才剛剛上了藥。
蘇青寧被問住了,她一拍前額,看她……
還有她此行是為了問他借一件衣衫來用,結(jié)果被他一折騰她竟渾忘了。
她湊過來,在離他一張桌子的距離遠停下試探著說想問他借件出門的衣衫。
嚴浩翔衣衫有,只是先把燕窩吃了再說。
嚴浩翔慢悠悠地朝她招手。
她越是這般,他就越是起了心想要逗弄她。
蘇青寧呃,這是給大人吃的,我就不用了。
蘇青寧推辭。
誰知嚴浩翔黑著臉道:
嚴浩翔我手受著傷,怎么吃?
他嘴里問的是怎么吃,但眼睛里明明寫的是你喂我。
蘇青寧算是明白了,她要是裝作看不懂他這眼神,那么衣衫她也就別想借走了。
蘇青寧那行,我喂大人。
”蘇青寧笑得溫婉親和,但心里簡直把嚴浩翔罵得透透的。
嚴浩翔不是看不出蘇青寧的心思,但見她還挺配合的,故而也不較真,很好說話的在她舀一勺子燕窩粥給他的時候配合的張嘴。
偶爾會故意咬住勺子讓她拿不出來,氣得她又是咬牙又是握拳,可對嚴浩翔有所求偏偏又不敢明著提意見,只能委委屈屈地忍了。
這般一來,嚴浩翔更大膽了,以她站得太遠,他每次吃燕窩粥的時候都要傾身太累,讓她靠得近一些。
然后趁著她站過去的時候一把將她抱進懷里,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蘇青寧嚇到了驚呼一聲,手里的碗差點落下,誰知嚴浩翔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適時地接住了碗盞,攬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懷中。
蘇青寧看到他右手的靈活程度,她一臉懷疑人生。
她很想問問他,他老人家不是號稱右手受傷嚴重,連勺子都拿不動了嗎,怎么如今卻能將她整個抱起?
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這般對她,他把她當成什么?
如同丁文山戲弄王芙蓉那樣嗎?
想著這一層,蘇青寧的心情立馬就不好了。
她用力掙扎,一勺接著一勺地喂進嚴浩翔嘴里,讓他沒有時間再用手來騷擾她。
嚴浩翔生氣了?
嚴浩翔卻根本不吃了,按下碗捏著她的下巴低頭看她。
蘇青寧不敢。
蘇青寧垂眸。
嚴浩翔嘆息一聲,她說的是不敢,而不是沒有。
這就說明她的確生氣了。
想想他剛剛的行為確實過于孟浪了。
他只是情不自禁,他松開她,替她把衣衫整理好,又親自去靠墻的衣柜里取來了他的衣衫。
嚴浩翔這是之前的衣衫,你穿很合身,不用改。
蘇青寧聞言,一下子忘記了剛剛的不愉快,高興地接過,直說他想得周到。
嚴浩翔輕哼一聲:
嚴浩翔身為女子,連衣衫都不會裁,亦不會改,你倒有理了。
蘇青寧目的達成,也不管嚴浩翔的諷刺,自顧自捧著謝過嚴浩翔跑了。
她跑得太快,以至于嚴浩翔想問她好好的為何要穿一身男裝的話都沒有問出來。
最后只有趁著蘇青寧睡著了,把三丫叫過來問了才知道,原來這是她與趙可瑜的約定。
趙可瑜雖然性子過于直爽,但為人靠譜,嚴浩翔信得過她,蘇青寧跟她混在一起想必不會鬧出事端來,便沒有多加詢問。
先前因為蘇青寧跟丁珠珠鬧的事情,他未免怕她有危險管她管得也確實太寬了。
蘇青寧一覺睡到天明,雖然半夜里沒有起夜,但因為忙著計好嚴浩翔去了,睡得太晚,仍舊覺得睡眠不足,她眨眨沉重的眼皮,瞧著鏡中的自己,感覺好像黑眼圈都出來了。
她對著鏡子唉聲嘆氣。
不過對于今日她跟趙可瑜約定好的事情來說,這已經(jīng)算是小事了,她細細地抹了一層修容霜,讓自己顯得精神些。
好在她今日需要做男裝打扮,什么皮膚和面容都不重要。
穿上嚴浩翔給她的月白色繡翠竹的直裰長衫,尺寸果然合體,她滿意地點點頭,隨意裝扮一番帶著三丫出門了。
路過趙府的時候接上了早就等著的趙可瑜,兩主兩仆,一行四人往花面胡同而去。
這胡同隱在京城最熱鬧的南城,過了興慶街朝一個街口轉(zhuǎn)進去,就到了一條頗為清靜的胡口。
趙可瑜聽著時不時傳來的河水流動的聲音不由得驚呼:
趙可瑜這后面就是沅江吧。
她不僅聽到了河水流動的聲音也感受到了刮來的陣陣河水,帶著京城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水氣。
她畢竟是在京城生活了十來年的土著,只略微一看就判斷出來了。
蘇青寧點點頭,說她答對了,但是她們接下來要去哪里她肯定猜不到。
趙可瑜去哪里?
”趙可瑜愣愣地發(fā)問。
蘇青寧示意三丫帶路,率先敲開了一戶門前種著芍藥花的人家。
只敲了兩聲就有人來應(yīng)門了。
這是個年輕的小廝,他打開門看了一眼外面,是四個年輕的公子哥,看著很是眼生,便謹慎地問道:
萬能龍?zhí)?/a>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是私家宅子,謝絕參觀
蘇青寧小哥你誤會了,我們既然找得到這里來,那自然知曉這其中的門道。這點銀錢你拿去買茶水喝,只管帶我們進去找賀媽媽,讓她給我們安排幾個上好的貨色。
年輕小廝一見賞銀立刻笑著接了脆聲道謝,把她們迎進去請另一個小廝招呼著,自己一路小跑著進去喚來了院子的主人賀媽媽。
萬能龍?zhí)?/a>喲,這兩位公子看著眼生,想是不曾來過的吧,這是怎么找到我們這兒的?
蘇青寧笑著打哈哈:
蘇青寧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們想便能找到,賀媽媽閑話休提,還是趕緊著安排要緊事吧。
她才不會告訴她這是她以前在市井間做生意的時候聽人說的,但當時只是憑著靈敏的耳力聽了一耳朵,但并沒有聽清楚,但知道有此事,便已經(jīng)足夠了,她又讓會功夫的三丫翻墻來蹲守了一下,基本上就把里面人和事的底子摸得差不離了。
今日過來,明明是第一回,啥事也不懂,她卻仍然裝得像那么回事,再加上大方舍得用銀錢開道,很快就讓賀媽媽信服了。
把他們帶到專供客人吃喝玩弄的小閣樓里歇息。
趙可瑜天啦,青寧,這里是哪里,怎么瞧著像是花樓?
趙可瑜在京城的諸多閨秀中來說算是不規(guī)矩的了,因而還多少曉得得一些這方面的事。
畢竟是在軍中混過的,很多兵士在打了勝仗之后或多或少的都會出去找找樂子。
她時常與他們混在一起,偶爾會聽一些嘴上沒把門的人說些出來。
再聽蘇青寧剛剛說話隨便一聯(lián)想便知事了。
蘇青寧這可不是尋常的花樓,這里最多算是暗娼,南邊最出名的揚州瘦馬聽說過嗎?
蘇青寧看看外面,賀媽媽出去帶人還沒有回來,便想著趁此機會給她科譜一下。
然而話未說完她就豎起了耳朵,聽起了隔壁間的悄悄話來。
萬能龍?zhí)?/a>謙之怎么這么拘束,你不必擔心,這里是本皇子的地盤,沒有人會闖進來,也不會有人知道,現(xiàn)不會鬧到父皇那兒去,本皇子曉得你挑剔,今日這些姑娘全都是清白之身,你放心大膽地享用便是。
蘇青寧睜大眼睛,嘿,她的個乖乖,這謙之,謙之的不就是嚴浩翔嗎?
難道他此時就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