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精巧的狀元府邸,一進門便是一道雕刻著登天攬月的照壁,兩側(cè)擺著修剪成各色形狀的盆栽,再往里走是長得茂盛的竹林。茂林修竹,并不因已經(jīng)入冬而蕭索。
此時的蘇青寧自然是顧不上欣賞這般美景的,她一心想著趕緊進去換了衣衫,好擺脫嚴浩翔的盤問。
因而只顧著看后面,卻沒想到人已經(jīng)到了她前面,把她的去路攔了個正著,她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雙腿一軟,險些摔倒。
事實上她的確摔倒了,只是沒倒下去,而是半道上被嚴浩翔伸手扶了一把,人便被他制在了手中。
蘇青寧看清楚嚴浩翔后,心里發(fā)慌,但她到底也是經(jīng)過事的人了,很快就讓自己的情緒穩(wěn)住了,丁點不露,強笑著裝作尋常樣子打招呼:
蘇青寧大人,你,你下衙了?
嚴浩翔冷冷地看著她,雙眼連眨都不眨。
蘇青寧被看得遍體生寒,心里直發(fā)毛,她低下頭去然后又悄悄地抬眼看著他。
這個樣子的嚴浩翔給她的感覺就像是走到了一座被冰雪覆蓋著的山腳下,他的視線就從冰山的最高處俯視下來,主宰著這一切。
蘇青寧大人,那個你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蘇青寧低著頭小聲說著。
靜立了許久的嚴浩翔終于動了。
他趕在蘇青寧轉(zhuǎn)身離開前用力拉住了她,然后緩緩湊近她的耳垂:
嚴浩翔急什么。
雖只有簡短的三個字,但足以擊潰蘇青寧剛剛升起來的防備之心了。
她心中哀嘆,她要慘了,嚴浩翔這個樣子擺明了就是不肯輕易放過她了。
蘇青寧大人,我還得給你做晚飯了。
蘇青寧試圖掰開嚴浩翔的手。
可這雙手看著瘦,但形同鋼筋一般,緊緊箍住她,讓她半點也動彈不得。
嚴浩翔我說過,府里有廚娘,你不必下廚。
嚴浩翔聲音里略微有些沙啞,但不是難聽的那種,而是可以稱之為有磁性的那種。
要不是蘇青寧現(xiàn)在還惦記著先前她在背后插過嚴浩翔刀子的事情,她一準兒被嚴浩翔這好聽的嗓音給吸引了。
蘇青寧大人,有什么話不如進去說,這里畢竟是大門口。
蘇青寧現(xiàn)在只想掙脫他的禁錮,什么借口都往外冒。
嚴浩翔“哦,你會在乎嗎,我以為你不曾在乎,不然怎會不知,那等地方并不是爾等能去的。
終于來了!
蘇青寧就好像一個等待著接受審判的人,當身為法官的嚴浩翔說出她做的事情后,她反而不如先前那么緊張了。
畢竟他現(xiàn)在只是說的她不該去那樣的地方,而不是說她不該把丁珠珠給弄過去。
這件事情相對于前面那事來說可嚴重多了。
而他此時沒說,那就說明他還不知道!
蘇青寧松了一口氣,大著膽子爭辯:
蘇青寧大人說的是那養(yǎng)著揚州瘦馬 地方嗎,大人怎么知道我與可瑜去了,莫非大人也去了?
蘇青寧的反問把嚴浩翔問得怔了一下,他瞇眼看著她,這個丫頭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去了那等地方居然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既然她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那為何先前看到他堵住她時她那么心慌。
難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還有什么事隱瞞著他?
嚴浩翔沉下眉頭,微微一低頭就抵住了蘇青寧的額頭:
嚴浩翔你倒是膽大,要是兵部尚書趙大人知道是你攛掇著他家嫡女去了那等地方,你說他會把你怎么樣?
嚴浩翔的話里隱隱帶著威脅。
可蘇青寧卻不怕了,因為她自始至終就不怕嚴浩翔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只怕嚴浩翔知道是她在背后搞小動作把丁珠珠給請了過去。
如今看來,她似乎是安全的。
她底氣也足了,挺直腰背直指嚴浩翔不是也去了嗎?
說到后面她還半帶挑釁地道:
蘇青寧誰規(guī)定的這個世上只有男子才可以去找揚州瘦馬,大梁有哪條律法規(guī)定女子不能去嗎?
嚴浩翔捏住她的下巴,認真地審視著她,今日的她的確顯得有些不一樣,膽子變大了,竟然敢當著他的面挑釁了。
嚴浩翔我不讓你去。
律法自然沒有規(guī)定,那是因為制定律法的那個人根本不會想到后世會出現(xiàn)像蘇青寧這樣膽大包天的人。
嚴浩翔女則,女誡不是也告訴你們不能去!
蘇青寧柳眉一挑,一聲冷笑溢出,她突然湊近嚴浩翔,然后在他的注視下,雙手攀過他的脖頸,然后就那樣大大方方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趁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道:
蘇青寧女則,女誡可有說女子可以這樣?
嚴浩翔看著她,一時之間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今日的蘇青寧有些特別。
以往她瞧著雖然像是小心思很多的人,但并不會外露。
可今日的她……
嚴浩翔一向自詡他很了解蘇青寧,但這一刻他卻也有些看不透了。
不過對于她的主動,他的心里還是抑制不住的
高興。
只可惜這個吻太短了。
要是像平日里他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追上去按住她好好地蹂躪一番。
但此時瞧著蘇青寧眼底的郁色,他竟有些不忍。
他看得出來,蘇青寧表面笑著與他說話,還能挑豆他,但事實上她的心里似乎并不好受。
他立刻便想到了,那雙隱在隔壁間偷看的眼睛。
他雖沒有跟那個偷看的人碰面,但幾乎可以確定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面前的蘇青寧。
所以她看到了他與二皇子與揚州瘦馬在一起時的場景,也看到了找上門來的丁珠珠。
所以她這是吃醋了?
嚴浩翔的腦海里冒出來一個對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的詞匯。
在他生命的前二十多年,他從未剖析過這個
詞語,但今天他卻真正的感受到了它的威力。
嚴浩翔你在吃醋?
智商一流,情商堪憂的嚴浩翔幾乎是沒有猶豫地把自己感受到的新體會說了出來。
蘇青寧吃醋?
蘇青寧側(cè)頭看著他,她的心里現(xiàn)在酸酸澀澀的,尤其在他提到吃醋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瞬間她就感受到了缺氧帶來的痛苦。
蘇青寧我沒有。
她否認。
但心里卻在忍不住盤算著,她或許真的是在吃醋。
但這種真實的感受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怎么可以吃嚴浩翔的醋。
他帶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多嗎,如今她選擇留在他的身邊早就已經(jīng)不是為了所謂的愛情了,而是因為她要報復他,要讓他知道他利用她,無視她是要付出代價的。
可為何她可以一邊算計他,還能一邊為他心動,這是什么鬼?
矛盾的心理讓蘇青寧一時之間無法掌控住真正的自我,她覺得自己的頭很疼,疼得快要炸裂開來。
她在否認過后,似乎覺得還不夠,朝著嚴浩翔補充性地大吼了一聲:
蘇青寧不是,我不會吃你的醋。
這話的聲音倒是大,可對于嚴浩翔來說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讓他越發(fā)確定她就是在吃醋,否則她不會莫名其妙地發(fā)脾氣。
嚴浩翔丫頭……
嚴浩翔心頭一動,他條件反射地拉住轉(zhuǎn)身要走的蘇青寧,將她拉入懷中,然后二話不說地低頭吻住她。
這兩天二人接口勿的次數(shù)比兩人認識這么多年加起來都還要多。
所以這個動作已經(jīng)普通到跟兩人在一起喝個茶吃個糕點一樣尋常了。
至此,不得不夸一夸嚴浩翔嫻熟到讓人心臟亂跳的吻技。
蘇青寧的心里知道她該推開他,然后大罵他一通,可她的身體就是不聽她的指揮,她在嚴浩翔的吻下不由自主地沉淪。
最后被吻得手腳發(fā)軟,渾身無力,還是被嚴浩翔抱回正院的。
卻不知這一次的美好體驗竟讓嚴浩翔生出了更加大膽的想法,他看著嬌弱無力的蘇青寧莫名地就想要更多。
但當他的手放在蘇青寧的腰帶上時,他猛然間驚醒過來。
他不能,丁珠珠的事情還沒有處理。
先前迫于無奈他親自打斷了他們原本已經(jīng)板上釘釘?shù)幕槭?,這件事情他一直對蘇青寧有愧疚,他的理由和解釋在對蘇青寧造成的傷害面前顯得那樣無力。
所以他便干脆不解釋,他想說服自己盡量離她遠一點,就遠一點,讓他騰出手來把事情處理好,然后好好地與她一起,風光地迎她過門。
任憑他算計得再好,可偏偏做起來如此的困難。
如今他才知道他可以算盡天下任何人,卻唯獨算不透面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