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離府已有一個月。柳凝歌的傷寒斷斷續(xù)續(xù),并沒有痊愈的跡象。她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差,臉色慘白,走幾步就嫌累,唯有肚子一天天鼓起來。
內(nèi)室炭盆燃的正旺,床榻上女人翻了個身,溢出了幾聲輕咳。
屋檐外傳來了樹枝被風(fēng)吹斷的聲音,幾日前又下了一場大雪,四處都滲著寒氣。
柳凝歌半夢半醒,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座城池之中,城內(nèi)餓殍遍野,尸體堆積在污水上,空氣里到處是腐爛的臭味。
萬能龍?zhí)?/a>凝歌啊,怎么站在這里?
一位垂老的婦人從茫茫白霧中走出,臉上的溝壑里滿是歲月的痕跡。
柳凝歌祖母?
柳老夫人祖母在這等了許久,可算見著你了。
柳凝歌這是哪里?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指向了不遠處的尸山。
柳老夫人你看,躺在是尸山上的人是誰。
柳凝歌應(yīng)聲看去,哪怕隔了這么遠,丁程鑫的臉卻清晰可見。她目眥盡裂,鋪天蓋地的絕望從四周涌來,身體每一寸皮膚仿佛快要被撕裂。
柳老夫人丁王死了,柳凝歌,你救不了任何人,也留不住腹中孩兒。
柳凝歌不,不!
柳老夫人來吧,下來吧,祖母陪著你。
婦人蠱惑的聲音似是從天際傳來,悠揚的如同天籟。
柳凝歌僵硬的朝著尸山走去,丁程鑫正毫無生息的躺在上面,臉泛著灰白,眼睛睜著,死狀慘烈。
柳凝歌不,程鑫!
“啪嗒!”
炭盆里炸開了火苗,柳凝歌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粗氣,猶如劫后余生。
她許久沒有做過噩夢了,這場夢實在太過真實,險些陷進去無法醒來。
丁程鑫嗯?醒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桌邊傳來,柳凝歌駭然抬起頭,現(xiàn)實與夢境重合,險些驚得摔到床下。
丁程鑫怎么了,做噩夢了?
”那人走至床邊,手掌覆在女人冰冷的臉頰上
丁程鑫怎么這般涼,我再讓他添個炭盆來。
柳凝歌程鑫?
丁程鑫寵溺笑著
丁程鑫不過分開幾日,這么快就不認識我了?
柳凝歌不敢置信的握住了他的手,
柳凝歌你不是在救濟災(zāi)民么?怎么回來了?!
丁程鑫想你了。
他溫柔的吻著心愛之人的眼角,
丁程鑫我與賀峻霖趕去另一座城池賑災(zāi),途徑京城,想著也不算太遠,便趕回來看看你。
柳凝歌何必來回奔波,我在府中很好,你不用掛念。
丁程鑫咳成這樣也算好么?
丁程鑫心疼的撫摸著柳凝歌慘白的臉,
丁程鑫讓你好好照顧自己,卻弄成了這樣。
柳凝歌風(fēng)寒而已,很快就會痊愈。
”她依偎在男人懷中,緊緊擁著對方的腰,
柳凝歌程鑫,在外面是不是很累?
丁程鑫搖頭,
丁程鑫不累。
只是見不到她,心里惦記的厲害,這種滋味遠比受凍挨餓更難熬。
丁程鑫孩兒這些天乖不乖,有沒有鬧你?
柳凝歌握住男人手掌,放在了肚子上,這孩子許久未聽到過父親的聲音,很配合的動了一下。
這是丁程鑫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胎動,一路策馬趕回來的疲憊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丁程鑫如此好動,將來定是個活潑的孩子。
柳凝歌嗯,王爺,我很想你。
丁程鑫我在這里。
丁程鑫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了些,
丁程鑫最多還有一個月,賑災(zāi)之事就能結(jié)束,我會盡快趕回來陪著你。
柳凝歌鼻翼微酸,
柳凝歌好,你何時離開?
丁程鑫天亮之前就得走。
這么快?
丁程鑫一天一夜未曾合眼,此刻擁著心心念念之人,心里緊繃的那根弦松開,困意逐漸涌了上來。
丁程鑫太累了,凝歌,陪我睡會兒。
柳凝歌好。
柳凝歌陪著他躺在榻上,聽著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相擁而眠。
這一覺,兩人都睡的很淺,天還未亮,丁程鑫便睜開了眼。
他看著懷中蜷縮成一團的身影,低頭在小女人唇上吻了一口又一口,無數(shù)思念的話語到了此刻,都沒了傾述的必要。
柳凝歌被吻醒,迷迷糊糊中攬住了男人脖頸,
柳凝歌天亮了么?
丁程鑫快了。
柳凝歌真不想讓你走。
丁程鑫無奈嘆息,
丁程鑫我也一刻不愿與你分開。
丁程鑫尚且保留了幾分理智,艱難的推開了懷里的女人:
丁程鑫好了,凝歌,可以了。
柳凝歌怎么了?
丁程鑫你還懷著身孕,我怕傷著你。
柳凝歌輕些便好了。
柳凝歌此刻只想被他禁錮在懷中,
柳凝歌程鑫,我好想你。
丁程鑫我知道。
柳凝歌仍覺得不夠,不停重復(fù)著‘我好想你’。
丁程鑫在這一聲聲思念中,被欲望侵襲,咬住了她手腕上的銀鈴。
丁程鑫我輕些,若是不舒服,定要提醒我。
柳凝歌嗯。
紗簾被打落,情潮與欲望交織,彼此發(fā)絲交纏,銀鈴清脆悅耳。
柳凝歌在晌午前醒來,身側(cè)已空無一人,回憶起昨夜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境。
她起身下床,發(fā)現(xiàn)衣衫已被細心更換過,桌上擺放著幾個油紙包。
莫非是那男人帶回來的?
柳凝歌打開油紙,里面裝的都是些零嘴。
酸甜的蜜餞,香味四溢的米糕,還有梨膏糖……
梨膏糖清熱解咳,是個難得的好東西,但這種小玩意兒京都城里并沒有店鋪售賣,也不知那男人是從哪弄來的。
她拿起一塊放進嘴里,甜味適中,恰到好處。
知夏推門而入,見柳凝歌坐在桌邊吃糖,笑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知夏王爺真是有心了,在外忙碌也不忘給王妃帶些吃食。
柳凝歌王爺昨日何時回來的?
知夏入夜前就回來了。
柳凝歌覺得很可惜,自己若睡得遲些,說不定還能和那男人多說幾句話。
知夏王妃,您脖子上……
柳凝歌嗯?
她下意識看向銅鏡,發(fā)現(xiàn)脖頸上遍布著青紫色的咬痕。
果然,上了床榻就沒有溫柔可言,嘴上說輕些,卻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
柳凝歌去將脂粉拿來,我遮一遮。
王爺回來的事并沒有旁人知曉,若這痕跡被有心之人瞧去了,指不定傳出什么流言蜚語來。
知夏是,奴婢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