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宮規(guī),每日午后太醫(yī)院都會為各宮妃嬪把平安脈,柳凝歌雖然也在這里任職,但只負責照料皇帝的身體
柳凝歌溫大人,今天文貴人那里不如讓我去把脈吧。
溫太醫(yī)驚訝道
溫太醫(yī)王妃身份尊貴,怎能勞累您做這種事?
即便文貴人受寵,可說到底,只是個小小的貴人,柳凝歌是親王正妻,兩者身份天差地別。
柳凝歌左右也是閑著,就當打發(fā)時間了。
溫太醫(yī)這……那好吧。
柳凝歌提起藥箱,臨走前,順便帶上了肖舜。
柳凝歌你在太醫(yī)院伺候本宮也有些時日了,可否惦記原先的主子?
肖舜奴才被調配到您身邊,只有您一位主子。
柳凝歌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柳凝歌話里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
柳凝歌一會兒到了貴人宮里,做好自己本分里的事。
肖舜是。
片刻后,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鸞鳳宮。
軟榻上的女人微微坐起身,看到柳凝歌時,略微愣了一下,
文貴人丁王妃,您怎么來了?
柳凝歌來為貴人把脈。
文貴人往日不都是溫太醫(yī)過來么?
柳凝歌煉丹房的爐鼎出了些問題,溫大人正在盯著匠人修理,皇上每日都得服用丹藥,這事耽誤不得。
與皇帝有關,自然是重中之重。
文貴人點頭,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在了跟隨而來的小太監(jiān)身上。
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些,眼下烏青明顯,定是夜里沒有睡安穩(wěn)。
有些人很擅長藏匿心思,而有些人則天真單純,想什么都寫在眼睛里,文貴人就是這種人。
她對肖舜的愛慕毫不掩飾,思念之情就差宣之于口了。
柳凝歌紅唇輕抿,道
柳凝歌肖舜,你先退下吧,我要為貴人把脈了。
文貴人是,奴才告退。
寢殿內恢復了寧靜,文貴人情緒低落,像極了霜打的青菜,懨懨躺回了軟榻上。
柳凝歌用帕子覆在她手腕上,一邊感受脈搏,一邊閑聊,
柳凝歌說起來,我與貴人的父親也算有幾分交情。
文貴人我的父親?
柳凝歌嗯,文殊老將軍身上有不少舊疾,請了許多郎中醫(yī)治都沒太大效果,王爺與老將軍乃是生死之交,我敬佩老將軍一身傲骨,幫忙寫了張藥方。
文殷眼角泛著淚:
文貴人先前父親病痛纏身,每逢冬日就腿腳酸疼,自從服下藥方后,身子骨硬朗了許多,這都是托了王妃的福。
柳凝歌舉手之勞而已。
柳凝歌收回手,
柳凝歌文府乃是驍勇世家,一門所出無論男女皆武藝超群,貴人倒是很讓人意外。
這就像一窩狼崽子里混了只柔弱的小白兔,文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膽小的令人發(fā)指,實在很難讓人相信,竟然會是文老將軍的女兒。
文貴人我自幼體弱,從小到大都靠湯藥續(xù)命,能活下來已是不易。
柳凝歌貴人被視作掌上明珠般養(yǎng)著,理應尋覓一位心儀的兒郎白頭偕老,怎會選擇入宮?
文貴人皇上在各家大臣中挑選妃嬪,我年歲正合適,被挑中也無可奈何。
柳凝歌瞇起眼,
柳凝歌不對,文老將軍曾立下不少戰(zhàn)功,即便皇上也得給些薄面,倘若你執(zhí)意不肯,根本沒人能強迫的了。
文貴人這是我的私事,應該沒必要向王妃解釋。
柳凝歌貴人不必解釋,若我猜得沒錯,你應該是沖著肖舜來的。
提起心上人,文殷神情緊張,
文貴人王妃在胡說什么,我乃皇上親封的貴人,怎會與太監(jiān)扯上關系
柳凝歌笑而不語,目光停留在了對方脖頸上。
那里的痕跡已經痊愈,但若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一點印記。
文殷被看得渾身發(fā)毛,將衣領往上提了提,
文貴人丁王妃,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究竟想做什么?
柳凝歌好一個井水不犯河水,這話貴人說著,竟也不覺得違心!
文貴人我根本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文殷有些惱了,顫抖著聲音下了逐客令,
文貴人我累了,王妃請回吧。
柳凝歌的神情半點沒有被驅趕時的尷尬,嘴角笑容令人膽寒:
柳凝歌貴人,我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我就從肖舜下手。
文貴人他不過是個太監(jiān),王妃金尊玉貴,何必與這樣身份低賤的人過不去。
柳凝歌在旁人眼里,肖公公的確低賤,但在貴人眼里可不同,能允許他用彎鉤刺破脖頸,這份情義,著實令人感動。
她果然知道了!
文殷一瞬間面如死灰,無力的垂下了頭顱:
文貴人是,我的確愛慕他,王妃打算向皇上揭發(fā)此事么?
柳凝歌咱們之間的事,何須牽扯到皇帝。
柳凝歌嘴角微勾
柳凝歌貴人聰慧,應該明白怎樣選擇對自己更有利,只要你說出實話,我不但可以當做什么都不知情,說不定,還能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鴦。
文貴人我已侍奉在皇上身側,即便死了,尸身也得腐爛在這座宮殿,王妃如何能成全我們?
柳凝歌本王妃自有法子,機會只有一次,貴人最好仔細想想再回答。
文殷咬著下唇,眼睛死死盯著柳凝歌。
她一輩子都被束縛著枷鎖,從沒有隨心所欲的活過一日,明明有一條通往自由的路就在眼前,卻不敢去選。
文家數(shù)百條性命,滿門榮耀,都系在她身上,絕不能走錯一步。
文貴人王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無論現(xiàn)在還是往后,絕不后悔。
“……”
離開鸞鳳宮時,肖舜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女子穿著身白袍,站在日光下,眼底泛著淚光,與記憶里的模樣并無半分差別。
他無聲一嘆。
老天爺真會捉弄人啊!
……
皇帝連著三日都翻了文貴人的牌子,據(jù)說每晚殿內床榻都搖晃至半夜,這陣仗,聽得外面守夜的宮女都面紅耳赤。
這些閑言碎語傳到太醫(yī)院時,柳凝歌正坐在爐鼎前挑揀藥草。
她睨了眼面無表情的肖舜,
柳凝歌肖公公,看來你的舊主很快就要平步青云,冊封為文嬪了。
肖舜奴才低賤,不敢妄議。
柳凝歌你總說自己低賤,可文貴人卻將你放在了心尖上,肖舜,你就甘心這樣看著她被當做棋子么?
肖舜這是貴人自己的選擇,奴才無權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