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地上尸體遍地,聶懷桑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小心翼翼德走過去,生怕踩到尸體。
孟瑤對著他們施了一禮,笑意不變。
金光瑤聶宗主擔心諸位安危,特派在下前來迎接,宗主接到藍宗主的密函,還請藍二公子前往清河一敘
藍湛看向他。
藍忘機兄長來信,可是云深不知處有事?
金光瑤應無大礙,不過還請公子隨我一同前往,聶宗主在不凈世恭候
容嫣從祠堂出來,院中聚了很多人,孟瑤抬眸看到容嫣,不禁有些驚喜地彎唇一笑。
金光瑤容姑娘也在此,孟瑤失禮了
容嫣對他印象還算深刻,輕輕一笑。
容嫣孟公子
沒想到容嫣還記得自己,孟瑤笑意更加深,目光在容嫣身上移不開。
從那日起,這個身影一直縈繞在心頭,不曾忘卻。
魏嬰笑意盈盈,開口說道:
魏無羨這薛洋生性狡猾,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多生枝節(jié),不如趁此機會送往清河,交由聶宗主處置,曉兄意下如何?
曉星塵與宋子琛對視一眼,溫和地笑道:
曉星塵聶宗主嫉惡如仇,愛憎分明,想必定會秉公處理,我與子琛自然是贊成的
聶懷桑折扇一拍,眉開眼笑地跑到容嫣身邊說道:
聶懷桑阿嫣這樣正好,你來我們清河觀賞一下,不凈世可好玩了
魏嬰與兩位道長一番交談,得知曉星塵師承抱山散人,便交代自己的身世,詢問關于母親的下落。
曉星塵沒想到緣分果真奇妙,你居然是藏色師姐的孩子,只是我入門最晚,只知道她是師父的得意門生
曉星塵弟子下山后不可回山,魏公子……
魏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魏無羨我們年紀相仿,但論輩分,我還要叫你一聲師叔呢
魏嬰的落寞太過明顯,容嫣斂眸,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安撫道:
容嫣阿羨,別難過了
容嫣至少,你今日遇到了你母親的親人
她的聲音細軟而輕柔,像一根羽毛落在心尖上,癢癢的,魏嬰側(cè)過頭,少女的寬大的衣袖還卷在自己的肩膀上。
魏無羨阿嫣,我沒事的
曉星塵和宋子琛皆看向那名眉眼溫柔地少女,縱使他們不刻意打聽,也知曉世家仙子榜第一,容氏女容嫣,修真界第一仙姝。
茶館的先生說的天花亂墜,把容嫣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宋子琛當時只覺得夸大,不屑一顧。
如今看來,倒是名不虛傳。
眾人在路上告別,天已經(jīng)亮了,暗色完全褪去,曉星塵和宋子琛示禮告辭。
聶懷桑走走,我們快點回清河
聶懷桑格外興奮,他帶著容嫣去清河,見自己大哥,就相當于帶著她回家見家長了。
聶懷桑孟瑤,你要看好他,薛洋可狡猾了
金光瑤公子放心
薛洋看著聶懷桑握著少女手臂的手只覺刺眼。
薛洋姓聶的,把手放開
聶懷桑被他兇狠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驚,但是他反而抓得更緊了,薛洋已經(jīng)被鉗制住,無需害怕。
薛洋就如同一匹在草原縱橫的孤狼,羽翼未滿,但卻叫人不敢忽視。
魏嬰抱著劍看了薛洋一眼,警告道:
魏無羨老實點
大梵山離清河不遠,走了半個時辰就來到了清河不凈世,聶懷桑才終于放下了心。
聶懷桑阿嫣,前面就是,我們到了
府邸的門打開,眾人進去,來到院落前,聽到里面操練侍衛(wèi)的聲音,江澄問道:
江澄這是在干什么?
孟瑤笑著解釋道:
金光瑤這是宗主新添的一批侍衛(wèi),自從岐山溫氏派人來傳訊后,宗主就加強了防衛(wèi)
容嫣覺得可能是要發(fā)生什么事,開口問道:
容嫣什么傳訊?
孟瑤看著她,露出笑容,唇邊陷起一個酒窩。
金光瑤容姑娘還不知道,溫宗主派人傳訊,各大仙門世家至少要選出一位內(nèi)門親傳弟子去岐山聽訓,不得有誤
金光瑤不然就要……派人來請
眾人皆是一蹙眉頭,魏嬰嗤笑一聲。
魏無羨姑蘇藍氏聽學,他們岐山溫氏聽訓
魏無羨況且,姑蘇聽學人人搶著去,他們是來抓人
江澄轉(zhuǎn)念一想,開口說道:
江澄各大仙門世家,那我們豈不是都要去?
江澄下意識看向容嫣,這應該不止是簡單的聽訓這么簡單,嫡系弟子,作為人質(zhì)。
那容阿嫣可如何是好?溫晁那個德行,必定圖謀不軌。
聶懷桑可是,聶氏就我一個內(nèi)門親傳弟子??!
聶懷桑欲哭無淚,抱著容嫣胳膊的手又緊了緊。
聶懷桑不行,我得去問問大哥
話音剛落,一道渾厚有力的男聲響起。
聶明玦問什么?
門內(nèi)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背著一把大刀,五官鋒利,刀削斧鑿般的面容,一雙眼眸泛著凌厲的冷光,是為嫉惡如仇的人。
赤鋒尊,聶明玦,的確是如鋒利,赤子心。
眾人示禮,聶明玦走上前,目光掃過幾人,在看到其中一個嬌嬌軟軟地女娃娃時,面色溫和了下來。
聶明玦想必這位就是容姑娘
聶明玦雖不認識容嫣,但他見過容氏的少宗主容齊,見兩人靠的這么近,心里有了猜測。
容嫣點了點頭,在長輩眼中是乖巧又可愛的姿態(tài),曾經(jīng)聶明玦也幻想過有個妹妹,但聶家人丁稀薄,只有他們兄弟二人。
聶明玦容姑娘不必多禮
聶懷桑一見到大哥,便閉口不言,乖巧地不行,容嫣星眸閃過一抹笑意,怪不得世人皆說他怕赤鋒尊。
聶明玦又看向魏嬰和江澄,說了些夸獎的場面話,對著容齊艷羨了一番,又對藍湛問道:
聶明玦忘機,你兄長如何?
藍忘機勞赤鋒尊掛心,兄長一切安好
聶明玦點頭,看向他們身后被兩位侍從鉗制住的薛洋,目光凌厲下來。
聶明玦就是他?
沒想到年紀輕輕,卻心思歹毒。
金光瑤正是
聶明玦聲音陰寒道:
聶明玦帶進去
會客廳中,眾人依次落座,聶明玦坐在首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
聶明玦薛洋鼠輩,真該千刀萬剮!
聶明玦既然你身上搜不到陰鐵,那就地正法便是
眼看著那柄裹挾著凌厲力道的刀要劈響薛洋,容嫣站起身說道:
容嫣聶宗主,且慢
聶明玦一抬手,泛著寒光的霸下應聲入鞘。
聶明玦容姑娘想要為這個十惡不赦的人求情?
聶明玦語氣并無不悅之意,只當是薛洋長著一張無辜稚嫩的臉,姑娘家心軟,給迷惑了。
容嫣赤鋒尊,先前常氏滅門慘案傳出,我和哥哥他們?nèi)コU蛱?,又命家中修士去詢問櫟陽百?/p>
容嫣在回來的路上,他給我傳音,常氏在櫟陽一帶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常氏宗主之子更是公然搶奪貌美女子
聶明玦眉頭深皺,他看著底下說話的少女,她一字一句語言清晰,緩慢而擲地有聲。
容嫣我認為,常氏并非無辜,薛洋是為了報當年斷指之仇,他生性并不壞,只是早年無人教導,用錯了方法
薛洋聶宗主,別跟我說什么為什么不找其他仙門求助,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根本不會管我的死活,更不會為了給我討公道而得罪另一個世家
聶明玦沉默,薛洋說的,句句在理。
聶明玦可你滅常氏滿門,這是事實
薛洋笑得肆意,即使手還被捆著,即使剛才差一點死掉,他還是滿不在乎一般,笑道:
薛洋我認,是我滅的,是他們該死
容嫣看了魏嬰一眼,他最是能言善道,魏嬰明白她的意思,把沒說完的話繼續(xù)道:
魏無羨聶宗主,最根本的原因是底下的百姓不敢找到仙門來,說出真相,我有個提議,把守門的侍衛(wèi)換一換,換成不會歧視百姓,愿意傾聽求助者的話的人
說完,魏嬰看著容嫣笑了笑,順便拋了一個媚眼,無聲道:
魏無羨(怎么樣,我說的還不錯吧)
容嫣笑著對他點頭。
孟瑤看著他們的互動,眸子深了深。
金光瑤我也覺得容姑娘所言在理,若是不從根源上解決問題,怕是永遠都斬不絕這種事
聶明玦講究是非對錯,但一時間也說不準薛洋是對是錯,殺人滅門是錯,若殺得本就是險惡之人,還是錯嗎?
聶明玦罷了,先把他關到地牢里,讓人看好,日后再議
聶明玦又看了一眼容嫣,小姑娘看著嬌弱,實際有主見,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聶明玦多謝容姑娘提醒
大家都發(fā)現(xiàn)了,赤鋒尊對容嫣的態(tài)度極為和善,是因為她是個姑娘,還是說是因為聶懷?!?/p>
容齊聶宗主客氣了
聶明玦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各位就在清河盤桓幾天再走,如何?
幾人頷首示禮,容齊作揖說道:
容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侍從領著眾人穿過狹長的走廊去往客房,聶懷桑趁著這個機會,拉著容嫣帶她去玩,參觀不凈世。
經(jīng)過方才訓練的院子,孟瑤正在被統(tǒng)領為難,少年單薄的身子躬得很低,姿態(tài)放得極低。
就算他不是金光善的血脈,即使他是個普通人,也不該被如此對待,從他的言談來看,是個人才。
容嫣阿瑤
孟瑤聽到那一聲輕喚,有些不可置信,帶著詫異和驚喜,他幾乎有些不敢轉(zhuǎn)身。
聶統(tǒng)領也知道今天來的客人身份都不凡,皆是世家公子,唯一的一位少女是幽都容氏備受寵愛的幼女。
龍?zhí)?聶統(tǒng)領:"見過容姑娘,二公子"
孟瑤也轉(zhuǎn)過身,伸手正要行禮,一雙玉手擋住他的手臂,阻擋了他要彎腰行禮動作。
容嫣阿瑤,赤鋒尊讓你關押薛洋,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我和哥哥等了你許久
孟瑤怔怔地看著她,心中無限感動。
聶統(tǒng)領冷汗直冒,是他刁難孟瑤,遲遲不辦事,誰知道這小子運氣這么好,得到容家兩位的賞識。
薛洋饒有趣味的看著這一幕,見容嫣對孟瑤笑得那么好看,心里一陣煩躁。
薛洋姐姐,你們……
話還沒說完,就被聶統(tǒng)領帶著人押著去了地牢。
薛洋艸
剛才他還嘲笑那個小矮子,現(xiàn)在好了,姐姐可憐他,這會該被嘲笑的就是自己了。
孟瑤跟著兩人出了院子,來到池塘邊,里面的水清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
金光瑤多謝容姑娘
孟瑤已經(jīng)說不出心里的感覺了,這世間所有人都輕他厭他惡他賤他鄙他,唯有容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他,真正的對他好。
或許,這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但這一點溫暖,卻是可以照亮泥潭中的他,得以茍延殘喘。
容嫣阿瑤,你莫要妄自菲薄,懷桑要帶我在不凈世觀賞,你也一起吧
容嫣還是這般稱呼他,孟瑤心下動容,摘下了平日里緊緊粘在臉上的面具,露出真正的笑容。
金光瑤容姑娘……
容嫣你和懷桑一樣,叫我的名字吧
孟瑤心跳失了速,看著她愣神,久久不言,直到聶懷桑拉著她到橋上灑魚食,孟瑤才低低地輕喃了一聲:
金光瑤阿嫣……
他反復在嘴邊輕喚這個名字,一聲又一聲,繞不開的柔情,鐫刻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