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入睡后,魏嬰就坐在她的房間屋頂上,喝了兩壇酒后,借著夜色,吹奏笛音。
魏嬰本想制作一些符箓用來隔絕邪祟近身,送給容嫣,但發(fā)現(xiàn)她根本就不需要。
容嫣就像是那蒼穹的一輪皎月,明明那么近,卻又那么遠(yuǎn),遙不可及,他被黑夜吞沒,唯借著那一點(diǎn)月光茍延殘喘。
她太耀眼,卻又不灼熱的傷人,無人能摘月,癡心妄想。
明明他們之間那樣近,但是魏嬰總能感覺到有一種阻隔,像是山間的霧靄,朦朦朧朧地,他永遠(yuǎn)無法真正觸及到她。
笛聲驟然停歇,魏嬰垂眸思索,上次翻開醫(yī)書的時候,在其中一本書上看到,有的人奇特,生來缺少一魄,那一魄是情魄,從此斷情絕愛,永不會動心,不會喜歡上別人。
她那么美好,喜歡她的人如同過江之卿,數(shù)不勝數(shù)。
這陣無拘無束地清風(fēng)席卷石屑落葉般,把他們吹得凌亂,心亂了,情動了。
而容嫣依舊無所知覺,泰然自若。
魏無羨也好……也好
最起碼,她不會喜歡任何人。
魏嬰嘴里一陣苦澀,從始至終,容嫣一直清醒,溫柔,從未陷入。
在蓮花塢待了幾日,幾人趕去清河前線,江厭離也想出一份力,便做一些后勤工作。
聶懷桑阿嫣,阿嫣
聶懷桑提著衣擺小跑到他們面前,一把抱住容嫣。
聶懷桑魏兄,你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找的多辛苦,尤其是江兄和阿嫣……
江澄拽著他的衣領(lǐng)把人拽到一邊,抬眉說道:
江澄行了,話都讓你一個人說完了,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聶懷桑撇了撇嘴,又走到容嫣身旁,手指勾住他的袖口,摩挲著上面繡著的鳳凰圖案。
魏無羨我現(xiàn)在回來,參加射日之征,勢必要用他溫氏的血,祭奠江氏滿門
魏嬰眸色漸漸涌上猩紅,恨意驚人。
聶懷桑咳、那個、咳我大哥得知你回來了,特意設(shè)宴,振奮人心,明日進(jìn)攻岐山
清河廳中,賓客兩排對座,聶明玦坐在上首,端著酒杯,這幾日連連勝仗,他面上多了幾分笑意。
幾人分別落座,聶明玦執(zhí)起酒杯,眾人舉酒欲飲。
聶明玦魏公子的回歸,可是大增我們的實(shí)力呀,來,敬魏公子一杯
龍?zhí)?敬魏公子
魏嬰舉著酒杯笑了笑,仰頭一飲而盡。
聶懷桑阿嫣
聶懷桑戳了戳身旁的容嫣,側(cè)頭低語道:
聶懷桑我們清河的酒烈,你可得少喝點(diǎn)
的確是烈酒,喉嚨都有些灼燒,容嫣咳嗽幾聲。
聶懷桑慢點(diǎn)慢點(diǎn),烈酒傷喉不能快飲
聶懷桑放下杯子,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聶懷桑喝點(diǎn)茶緩緩
聶懷桑帶給她一盞茶。
聶明玦把這一切收進(jìn)眼底,不自覺唇角上揚(yáng),自家弟弟有了喜歡的人,待到戰(zhàn)事結(jié)束,就該解決弟弟的人生大事了。
不過……
聶明玦魏公子,為何今日沒有佩劍?
魏嬰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說話,繼續(xù)喝著酒。
廳內(nèi)響起其他人的低聲議論,多是指責(zé)之意,暗暗罵他沒有教養(yǎng),狂妄自大,又轉(zhuǎn)到他所習(xí)非正道,魏嬰的手指捏緊。
容嫣諸位見諒,實(shí)在是阿羨的手骨有些傷到,不便握劍,而且,隨便沾染了溫氏之人的血,正在蓮花塢清洗
容嫣放下茶杯,淺淺一笑地解釋說道。
廳內(nèi)不見閑言,也不聞碎語。
魏嬰緩慢地轉(zhuǎn)頭看向她,少女清麗地側(cè)臉在燈火下泛著光澤。
容嫣何況,如今之際,與其討論阿羨為何不配劍,還不如商討明日的仗該如何打
幾個宗主臉色變得很差,但都不敢得罪容嫣。
龍?zhí)?容姑娘說的是
他不過一個小宗主,只能賠笑。
這些人之所以敢妄議魏嬰,不過是看在他的身份上,他是家仆之子這件事不是秘密,往年傳聞,江楓眠極為厚愛這位大弟子,江澄想必是不喜歡他的。
容嫣與江澄對視一眼,江澄抿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江澄魏無羨是我云夢江氏的人,他如何,還輪不到別人來插手
江澄就不勞各位費(fèi)心了
此話一出,那些說話的人臉色都有些掛不住,尤其是金子勛。
金子勛容姑娘莫要輕信他人的話,尤其是某些別有用心之人,就是借著容姑娘的心思單純善良,才……
金子勛看魏嬰尤為不順眼,容嫣那般維護(hù)他。
聶明玦好了,都喝酒吧
聶明玦神色淡了淡,舉酒腈眾人。
金子勛握拳,卻只能作罷。
魏嬰心情煩悶,恨不得直接離開這里,但他不能,他這么做會讓江澄難堪,他一走,這些老家伙就會借著由頭難為江澄。
容嫣阿羨,一會兒宴散,我有話和你說
魏嬰握著酒壺往嘴里倒,酒液順著下巴滴入衣襟里,他緩過神,看到容嫣對他嫣然一笑。
魏嬰失了神,怔愣片刻。
魏無羨好
壓抑的內(nèi)心舒緩了幾分。
如今,唯一能夠安定他的心神的,就只有容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