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妍廳,容嫣抱著金凌,江厭離在一旁哄著他,晃著撥浪鼓,叮叮咚咚地聲響讓金凌睜大眼睛盯著那晃動的珠子。
江厭離容姑娘,你歇會吧,抱了那么久,手該酸了
江厭離身穿一身金星雪浪長裙,涂上了口脂,紅唇嬌艷,梳著婦人發(fā)髻,多了幾分姿韻。
容嫣無事的,我喜歡阿凌,多抱一會兒也無妨
透過門能瞥到金光瑤在臺上急匆匆地身影,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金子軒蹙眉,兒子的滿月宴不允許有何閃失,便抬步往外走去。
金子軒阿離,我過去看看
江厭離抿唇,她望著金子軒逐漸遠去的背影,失神片刻,一股不安涌上心頭。
她知道,公婆都不待見自己的師弟。
但是,江厭離心里希望魏嬰能來參加外甥的滿月宴。
等了許久,江澄在廳中踱步。
江澄怎么還不來?
江厭離再等等吧,說不定待會就來了
忽然闖進一個身上帶著血的金氏弟子,他跪在地上,驚恐地說道:
龍?zhí)?/a>鬼將軍殺人了!
龍?zhí)?/a>少宗主被鬼將軍殺了!
撥浪鼓掉到地上。
滿廳嘩然,江厭離一下子往后倒去,江澄趕緊扶住她。
江厭離子軒……
江厭離眸中泛淚,悲痛到失語。
容嫣知道,魏嬰已經(jīng)是眾矢之的,絕無轉(zhuǎn)圜的可能。
金光善悲憤交加,派金氏弟子去抬回金子軒的尸體,容嫣把孩子遞給奶娘,隨江澄一同去往窮奇道。
得知,是金子勛帶人截殺魏嬰,鬼將軍失控殺了金子軒。
尸體遍地,在金子勛的尸體旁,有一個破損的小盒子,容嫣俯身撿起。
江澄閉上眼,拳頭緊緊攥著,他無法保住魏嬰,自己阿姐的幸福也葬送了。
孩子的滿月宴竟成了孩子父親的葬禮。
靈柩棺木之前,江厭離穿著一身孝服跪在蒲墊上,金夫人悲痛欲絕,天之驕子就此隕落,眾人為之哀悼。
幾日后,溫情和溫寧帶著一眾僅存的溫家人,上金麟臺,請罪。
結(jié)局是,挫骨揚灰。
人人拍掌叫好。
容嫣眼眸微熱,哄著啼哭不止的金凌。
容嫣阿凌乖,不哭了
一夜之間,金夫人仿佛老了十幾歲,面容憔悴,在靈堂痛哭,容嫣認識的金夫人一直是雷厲風行,神情傲慢,周身貴氣,金光璨璨。容貌保養(yǎng)得極好,瞧著十分年輕,說是二十如許也有人相信,而如今的她一身素縞,鬢染霜華的普通中年女人。沒有妝容,臉色灰敗,嘴唇上起著一層死皮
容嫣哄著孩子,聽到外面金氏弟子的動靜,是魏嬰潛入了金麟臺,恐怕是心懷愧疚,不敢見江厭離,只能偷偷看一眼。
容嫣格外心疼這個孩子,剛滿月便沒了父親,母親傷心欲絕,顧不得來照顧他。
蘭陵金氏已經(jīng)號召百家,在不夜天城舉行誓師大會,勢必要除去魏嬰。
容嫣把孩子交給奶娘,又留下一些玩具,轉(zhuǎn)身來到誓師大會的地點,眾人士氣高漲,正要動身去亂葬崗圍剿魏嬰,忽而房頂上傳來一聲嗤笑。
金光善魏嬰,你好大的膽子,敢出現(xiàn)在此!
潑墨般的黑夜,魏嬰一襲黑衣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他一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盛滿了陰冷與嘲諷,眼眶泛紅。
魏無羨我為何不敢來,射日之征中,五千人都是單挑過的
魏無羨況且我出現(xiàn)在這里,豈不是合了你們的意,省的勞你們明日還要特意把我挫骨揚灰了
魏嬰玩世不恭地俯瞰他們。
隨著金光善飽含怒氣地一聲令下,眾位弟子布陣舉劍上前,打定主意不讓他活著離開。
隔著人海,容嫣與魏嬰遙遙相望,她看到,魏嬰對她笑了。
笑的那般溫柔,卻帶著百般無奈、心酸、委屈、憤怒、不甘。
前者是對她,后者是對眾人。
他于荒頹中睜眼,亦從灰燼里重燃。
魏嬰早就知道,他們不會有以后了,他也知道,他驚鴻一瞥喜歡了很久的姑娘,從沒對他動過心。
他是浸在污泥中爛掉的人,而容嫣卻是那天上高懸的一尊皎月。
作者"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日落、破敗郊區(qū)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地人的悲哀"
作者詩人傅爾赫斯的詩集選段《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