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鼻嬉涣靡滦浞硐聣?,跟燭衣一樣高。
“你不是去見朋友了嗎?怎么,現(xiàn)在來當偷窺狂了?”歧月楓抱拳,有些生氣。
“已經(jīng)見過了?!?/p>
千面又指了指燭衣。
“這位,你新朋友?”
兩人齊點頭。
“再下燭衣,見過護城者大人?!?/p>
千面語氣溫和,“姑娘可是今日制服了黑峰流寇之人?”
燭衣波瀾不驚地回道:“殺了一個,剩下的是東主大人處理?!?/p>
“朧雪俱與我說過,有些麻煩?!?/p>
“千面,燭衣是為了保護我才殺的人,而且,他們違背公約,私自進入金沙境為非作歹,死了…是罪有應(yīng)得!”歧月楓忙出來解釋。
“狼是我殺的,若是城中并無自保傷人無罪的條例,燭衣愿受大人審判?!睜T衣恭順地行禮,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吐出的話卻毒得歧月楓都是一怔。
“姑娘言重,此狼曾多次騷擾寄楓居民,是我甘疏職之過,姑娘自無罪,麻煩的不是這個?!?/p>
燭衣與歧月楓俱是一愣。
“我今日在護城府放出神識,姑娘在界楓的遭遇,我作為護城者,很抱歉。而且,我問了朧雪,此事純屬誤會?!鼻鎳@息一聲。
燭衣臉黑成線,又想,這個千面是不是知道救她的天神和狼族青年,她離開若后猛然一醒,剛才那兩人竟都是狼族…有些細思極恐…
“我們參楓有三大禁忌,一為少主,二為烈酒…這三嘛,嘻嘻,我不說,”歧月楓看向千面掩嘴只是笑,千面干咳一聲,這其中好似有什么大文章。
歧月楓繼續(xù)說:“少主此人…很難評,千面,你說吧,他是不是昨夜溜達時對燭衣起了歹心又怕被少夫人發(fā)現(xiàn),就用了別人的名下單懸賞了?”
“楓兒猜得真準!”千面忍不住為她豎了大拇指。
“切,這方法他用了這么多次了,是不是都用膩你和大東家的名聲,所以用了個麻煩的人的代號?”歧月楓又看向一時呆怔的燭衣嘻嘻笑道:“沒事的,出生通病而已,”
千面差奈地點點樂,也望向燭衣。
而燭衣卻是在思考,麻煩的狼族,這就很有意思,那幾個獵人對那青年很尊敬,看來真的來頭不小,可是,這里畢竟是金沙,畢竟…
千面忽走上前,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嘴角一抽,帶著笑意說:”那是來贖寒嶷王的使節(jié),由于王城戒備,他們還要在金邊待幾個月,他們兩個被分配到界楓城留滯,此外,青水白辰使節(jié)還在護城府上?!?/p>
燭衣往后退了半步,又問,”所以大人放出了形元神識探查嗎?”千面點頭,“我已召他們回府,少王今夜已被禁足…若姑娘有不快,他隨便處置?!?/p>
“大人哪里話,無妨便是。”燭衣緩緩道。
歧月楓忽然上來拽住千面,表情焦急,“千面,我參傳音叫我們回家吃飯吃不?吃一點唄,他廚藝又進步了耶!”
話這么說,實則是強逼他去,歧月楓心里哈哈大笑:你小子眼神這么柔,我讓你柔,喝點毒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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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云霞絳駁 。
少主戀戀不舍的揮手告別紅帶如縷的青閣,獨自憂傷地踏上赴死之路,看那灰黃圓房、寂寥古道被染上余輝如血,他心里是那個萬般凌慘。
“虛鬼,呸!”他碎一口,罵罵咧咧。
“媽媽的,自己有閑心泡妹子沒精神改案子,死騷男,那天倒了我第一個給你上墳!”少主晃晃悠悠地往腰間一摸,拔出一支骨鞭摩挲,骨鞭便是條蛇的尾脊做的,卻有玉的透感,清潤又陰寒著, 在紅橙昏暉中美的詭異。
少主兀自低了頭,又嘆又唱:“別來春半,觸目愁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還…”
落日余暉被一道圓影遮住,晚風股清雅敏郁的蘭香入懷,那影子徐徐拉長,拂袖之音逐漸入耳,步聲回蕩在巷間。
少主料著緩緩抬起頭,一口哽咽,腦中只剩一句:神仙下凡!
天仙??!神仙下凡!他想大吼出來,但話只出得到嗓子眼,他感覺自己被定住了,定在對方的絕代風華之中。
青衣雅袖,長身玉立,容姿絕世,恍若仙人。
好比曹植夢遇洛水女神,今日少主便偶遇了洛水男神 。
直到那身披星辰江雨的絕世男子如飛絮而去,只留折桂荷圓般的紙傘與天成的余香,少主極悵然于這賀鑄般的奇遇,關(guān)了魂般地朝護城府鍍?nèi)ァ?/p>
待那龍飛鳳舞游龍驚鴻的“護城府”大字讓那男子的風采在腦海中漸淡,少主才停下行尸般的腳步,記憶被拉回過去
黃沙飛揚,昏暉如血,他貪婪地呼吸,既使?jié)M口流沙。
死了便死了吧,他使勁把頭一偏,看那大如巨山的落日漸沉于沙丘間,看那余暉將遠方淹沒在金紅瀚海里,看見一個單薄的少年在黃沙中逆著霞光而來,幽藍的鮮子閃著詭魅的光.
少年笑得柔且寂,紅日間蒼涼如畫。
他伸出纖弱的手,聲音清冽,短發(fā)微動、
“少主,我是千面,我?guī)慊亟鐥鳌!?/p>
少主喟然長嘆,往事如昨日,他迷矢在異沙之間,新來的護城老救他于水火,他卻將對方拉入秦樓楚館,在一片旖旎柔波中負婪覬覦那份柔寂.
千面原本是個好孩子,他有時想,可以做個好朋友,可惜他是只狐貍,自己本應(yīng)是狗。
這朋友一當,便是好幾年,看少年變?yōu)榍嗄辍?/p>
…轉(zhuǎn)回…
被少主念叨的千面僅喝了半碗就逃離了飯桌,他心有余悸地端坐在院中桃樹下,邊吹風邊慶幸活著。
桃花如雨,夜色里看不真切,時有幾瓣往他身上飛。
“活著真舒服,”千面拂去半身桃花,轉(zhuǎn)身卻看見歧月楓買瞇瞇地端來一碗色如血水的不明物體,身后還跟著飽受摧殘的燭衣。
“千面,你的份還沒完呢~”她皮笑肉不笑。
“說了不餓,”千面一手攀上桃樹,借力翻出了院墻,夜色里只像黑的一坨。
“翻墻很熟練啊。”燭火緩緩笑道,一把奪過歧月楓手中的血湯,足尖一點,同樣借力于樹,卻搖下一樹桃花 。
衣帶劃過優(yōu)美的弧度,輕盈如飛鳥,而所持之水不漏半滴。
千面看著夜色中里黑乎乎的一碗毒湯,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仿佛陽氣被吸光但仍然美得沒話說的兔族,緩緩伸出手,慢慢猶豫著。
燭衣一手拿酒似的遞去,嘴角微微上揚,清麗絕美的眼角有一絲寒意,但已被淡藍如幻又美如星辰的眸光掩蓋。
她在笑,笑得臉更慘白虛脫,竟有幾分女鬼的陰氣。
“您請!
千面鬼使神差地接過,又狠狠瞪了一眼下面幸災(zāi)樂的歧月楓,渾身顫料,沒有下一步動作。
燭衣抽出絕世塞到,竟然對千面說:“大人不喝了?再下很介意您摘特殊的?!?/p>
千面隱藏在鬼面下的嘴角又是一抽,忽著笑,轉(zhuǎn)身,燭衣以為他要喝了,又收回了劍,下方歧月楓咯咯地笑。
然后燭衣甩了甩昏昏的頭,又見千面慢條斯理地將湯傾在墻下,而后轉(zhuǎn)輕一躍到了另一座房頂。
“放灑精的毒湯,我還有正事,是還是少喝為妙?!鼻嬲f,而后化作黑影穿梭在墻房間,燭衣不知為什么就同樣足尖輕點,朝那黑影追去,奇怪的是通常人醉酒早就走不動路說不清話,她倒是將師尊教的輕功用的爐火純青,除面色蒼白行動不受大腦控制之外宛如常人。
竟追至了護城府,千面落地,燭衣也落地,千面嘆了口氣,兀自進了府,燭衣被攔在外,卻沒打起來。
千面走到自己院中一株形元養(yǎng)活的玉蘭花下,用手慢慢地撫摸樹的軀干,面具將他此時復(fù)雜萬分的表情替換成永久的猙獰。
不多久,守衛(wèi)來報,門外女子睡在楓霜樹下。
他將楓毒葉拂開,輕柔地抱起對方,動作嫻熟,顯然是抱過不少人了,但卻意味不明地評價道:“怎地比我還瘦..”
千面幽幽而去。
一旁的巷陌,一個中年男子將兜帽一壓,轉(zhuǎn)身陰冷一笑,仿佛隱入一片的黑暗之中。
“竟然是他…呵,我先離開這,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