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歡深深叩謝恩之后,仍是傷心不已,臥床難起。如懿前去探望時,她僅著一層素白如霜的單衣躺在床上,手中死死抓著十二阿哥穿過的肚兜貼在自己面頰上。
如懿自知勸不得,也不忍心再看她這幅模樣,只得將帶來的燕窩湯羹放在她身前,由著荷惜喂她喝了半盞,這才默默離去。
只是如懿心情煩悶,好似胸中堵的厲害,便扶了容佩的手,前往四宜書屋去探望正在讀書的永琪。
彼時正值午后,宮中大多數(shù)人正在酣眠,庭院樓臺格外寂靜。天光疏疏落落,如懿穿著半舊的月白色團荷花暗紋薄綢長衣,漫著明珠絲履,扶著腰緩緩走過悠長曲折的回廊。
雨滴打在重重垂檐青瓦上,打在中庭芭蕉舒展開的新嫩闊大綠葉上,清越之聲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走的越近,如懿又聽到一曲驪珠聲聲。
那嗓音十分動聽,雖還稍顯稚嫩,可若是好好調(diào)教一番,自然會更加婉轉(zhuǎn)動人。不過,那人唱著的卻是,卻是一首極端艷裊娜的唱詞。
如懿沉下了臉,冷冷道:“十二阿哥新喪,皇上與舒妃都傷心不已,誰在這里唱這樣靡艷的詞調(diào)?”
(龍?zhí)祝┥锨暗溃骸盎啬锬锏脑?這處靠近令貴人的住處。奴才聽說這些日子,皇上都甚少招幸令貴人,所以她閑下來在向南府的歌伎學(xué)習(xí)昆曲唱詞呢?!?/p>
如懿聽了臉色愈發(fā)深沉,語氣冷硬道:“去,給本宮進(jìn)去好好查看,不論是誰在十二阿哥喪中不知輕重唱這些歡詞靡曲,一律掌嘴五十,讓她去十二阿哥的梓宮前跪上一日一夜作罰?!比畿残闹幸呀?jīng)有幾分信了小太監(jiān)的話,畢竟魏嬿婉為討皇上歡心,一貫是豁得出去的。
沐萍聽著小翠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向她控訴著如懿,心中也是對如懿做法的不解。雖滿宮里都是姐姐妹妹的稱呼著,但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哪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深。
而且身為嬪妃最要緊的,不就是討了皇上的歡心嗎?怎的舒妃失子,魏嬿婉唱曲,便是淫詞艷曲,不知輕重。而皇后的二阿哥病重時,碰見海蘭在御花園放風(fēng)箏,便是皇后無端遷怒了。當(dāng)真是個雙標(biāo)狗。
“好了,本宮知道了。帶路吧?!便迤挤愿廊巳フ埢屎?,自己則抬腳往外走。靠近了些,便聽一陣騷亂,是魏嬿婉不滿如懿責(zé)罰,不肯領(lǐng)罰,雙方人手正焦灼著。
沐萍示意,已有小太監(jiān)上前通稟,“昭妃娘娘到?!?/p>
魏嬿婉聽了,露出歡喜的神色,說出的話也硬氣了幾分,“還不放開本主?!?/p>
如懿不甘心地?fù)]了揮手,她的宮女忙松開抓著魏嬿婉的手,站到如懿身后,低眉斂目。沐萍同如懿互相行了個平禮,如懿看著沐萍神色淡然的樣子,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帕子。
率先開口道:“昭妃這是何意?本宮不過是小小懲戒一下令貴人。”
沐萍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訝異,好奇道“那不知令貴人犯了何錯,竟讓姐姐這般動怒。要知道宮中規(guī)矩,可是打人不打臉啊,姐姐此舉是否太過放肆了些?!?/p>
如懿聽了,臉色有些許變紅,也不知是被沐萍所言氣到了還是自己心虛,她的確是不喜歡魏嬿婉這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且她還比自己更為年輕,更得皇上的寵愛。只是,她不會承認(rèn)罷了。
如懿轉(zhuǎn)頭看向容佩,“你來說給昭妃聽,讓她也知道知道這位令貴人做了什么。”
如懿話音未落,皇后也已到了。眾人忙請安問好,皇后將沐萍輕輕扶起,才看向如懿,一字一句道:“本宮也想聽聽看,令貴人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竟讓嫻妃不惜越過本宮這個正宮皇后和協(xié)理六宮的昭妃,也要親自懲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