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山山高九仞,自古以來就是鐘靈毓秀之所,每日初陽將升之時,流云攢聚如閨秀初妝的眉,濃且雅。
此般清絕之地,最宜修道,云麓山九峰一園,正是世人所稱頌的仙宗之一,每日初晨之時九峰飛云朝大頂,除了九峰一園里的小桔園,仙宗弟子大都會在各峰頭吞云引霞。
小桔園園主本是宗門嫡傳之一,俗名鄭白卿,奈何學藝雜而不精,丹鼎,御劍,食氣等諸般法門都習得一二,可惜也就僅是一二而已。
“每天在峰頂打坐吐息很累的?!?/p>
園主蹙眉看著晨時即起就看天發(fā)呆的女徒,搖了搖頭
“師父,你為何不去爭那一峰之地???”
女徒也皺起眉頭吐槽自家?guī)煾?/p>
一記額上板栗的脆響和吃痛聲響起,師父滿意的甩了甩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不考慮同門相爭,修仙成道千百年,每一次驚艷的相遇慢慢變成無味的重復,還有什么興味”
食盒摔桌的聲音伴隨男子的低音回蕩在小桔園
“喊你師兄吃飯,今天做的金桔燒牛腩”
仙宗中小桔園有三怪,一直為宗門所詬病
一是園主很少收徒,園中這些年來只有師徒三人,難免有些散碎言語。
二是在九峰一園里,各峰峰主都是三境丙境,唯有小桔園白卿是五境戊。
三是如此修為,如此怠惰,小桔園偏生不占任何一座峰,努力修行力求與天地共鳴,只在山下修道。
碗筷的激烈脆響中,少女無奈的看著師父和師兄爭搶盤里的牛肉
“尊師重道懂不懂?你都搶了半盤牛肉了還不給為師留點?”
“老混蛋你還好意思說?昨天午膳你趁我去總峰不等我,六只雞腿你給了師妹一只后自己吃了五只,我這是和你算昨天的賬!”
“總峰都要拉我改拜別的峰了!你再搶我牛肉吃我就和宗主說我反悔了不在小桔園了!”師兄猛的摔筷子
少女夾著蜜漬的糯米藕眼觀鼻鼻觀心,看著師兄美姿姿的端走一盤牛腩和滿臉黑線的師父。
“沒事兒,師父我還是覺得你很厲害的”
少女揮了揮粉拳,園主瞇眼笑了笑,袖中又端出一碗金桔牛腩
“乖徒兒比你師兄可愛多了,獎勵你的”
看著師父有些蕭瑟的背影,少女追了出去
“師父你還是蠻厲害的真的,各峰峰主境界高但他們不一定做飯比你好吃,也不一定穿白衣比你好看,而且…………”
“而且還不一定有比你可愛的小女徒兒是吧”園主揉了揉少女的臉頰
“我修道之后取這個名字,為的就是白衣卿相的白衣與卿相之意,我愿被世人銘記留下印痕,但依然想要一介白衣的自由,留骨于堂上哪有曳尾于涂中來的自在?!?/p>
“可哪來淡泊的自由呢,小桔園一方天地,終究是宗門看我嫡傳的面子給的,所有的閑適寫意,都要付出對應的代價?!?/p>
“放在俗世中,師父也許會做個話本先生,做個酒館掌柜,做個衙門捕快,有些閑錢有些本事,卻又不算太上進,就像現(xiàn)在這樣,有些天資有些修為,可又有些渾噩?!?/p>
“可你們不同啊,你們還有更多的可能,不像師父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樣子,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可如果師父還是這般怠惰的話,小桔園也終究會空落落的,連桔子和落葉都覺得寂寞”
少女沒見過師傅這般模樣,只覺得淡淡的憂傷像山澗的泉,淺淺流轉,一時間愣住了。
“以后不管前路如何身側是誰,別忘了師父的好”
很意外的,師父提劍捏了個劍決,御風之前用劍柄輕敲了少女額頭一記
“接著看天,一會有驚喜”
然后,飛也似的在額上沾唇
還沒明白師父為什么突然發(fā)神經的少女依舊愣在原地,伸手捂著額頭,溫潤的觸感和敲擊的微疼還彌留在額上。
師父御風的身姿有些踉蹌,隱約能看見紅透的耳根。
云麓山總峰,幾位宗門核心弟子怪異的看著多年不曾上峰議事的小桔園主,這佩劍的聲勢蠻有些意氣風發(fā)的意味。
下一瞬宗門廣場驚掉了一眾弟子的下巴
“宗主,白卿問劍”
一灣劍光起于正殿,像是少女的笑靨,美好的膝腿,清冷微甜的輕鸝。
云麓山峰頂像是突兀升起了一輪月
“二境乙境之意的一劍,師弟好手段”
宗主微嘆,被劍意割斷的白須簌簌而落,手中相格的青竹化為齏粉
“師兄,扶我一把,我脫力了,別讓我在晚輩面前丟臉”
傳音聲響在宗主耳邊,仙風道骨的宗主一驚后強忍笑意
“啪嘰”
脫力的園主倒在大殿正中
如他所念,小桔園里抬頭看天的少女,眼瞳里映出一輪銀亮的月弧。
師兄去山外市鎮(zhèn)逛街去了,當晚是少女把昏迷的師父扛下主峰的,那一眼的絕美換一路上負重而行的欲哭無淚,怎么想怎么虧。
“天干十境,師父會陪你一起努力的”
扔到小桔園竹床上時,他喃喃了一句。
那晚小師妹用墨汁把園主的臉涂成了丑八怪,把第二天回園的師兄笑的前仰后合。
師父懷里很暖,她把指尖殘余的墨汁涂到師父白衣上后打算回房歇息時,猶猶豫豫抱了下。
第二天中午園主才幽幽醒轉,兩個徒兒把市鎮(zhèn)上買來的糕點分了,并沒給師父留,滿心憋悶的鄭園主洗了一中午的臉。
本來白髯若仙的宗主聽說師弟醒了,獨身來了小桔園,被緊急修剪過的白須還是顯得有些亂。
“那一劍,叫什么?”
“瀲滟的劍氣映著瑩白月光泛出溶溶的暖,漸盡時好似留白的渴筆,劍意浩大而熾烈宛如大寫意,那樣詩情畫意的一招,赴死都覺得溫馨,劍招貫體,輕恬佳悅”
“此招佳佳,師兄見笑”
“好名字,師弟你在山下俗世王朝,也一定是宰執(zhí)大材”
“師兄……”園主一臉鄙夷的看著宗主“是我瞎編的啦,你附庸風雅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啊這……”
“是我小徒兒的俗家姓名啦,好聽吧嘿嘿”
“你開心就好……”
第二天中午園主才幽幽醒轉,兩個徒兒把市鎮(zhèn)上買來的糕點分了,并沒給師父留,滿心憋悶的鄭園主洗了一中午的臉。
本來白髯若仙的宗主聽說師弟醒了,獨身來了小桔園,被緊急修剪過的白須還是顯得有些亂。
“那一劍,叫什么?”
“劍意如薪火點滴不絕,劍氣如淇水生生不息,叫薪淇吧”
“好名字,師弟你在山下俗世王朝,也一定是宰執(zhí)大材”
“師兄……”園主一臉鄙夷的看著宗主“是我瞎編的啦,你附庸風雅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啊這……”
“我女徒兒的俗家姓名,好聽吧嘿嘿”
“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