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精們聽出了文帝有意以趙玉蓁樹立典型的意思,朝會結(jié)束,就圍了上去。趙玉蓁也不敢開罪,不得已賠笑應(yīng)付著。見人走得七七八八了,趙玉蓁跟凌不疑和萬伯父兩人打完招呼后簡直是拽著程始夫婦落荒而逃。當(dāng)眾表揚(yáng)來得太轟轟烈烈,趙玉蓁一下子還是有些難以習(xí)慣,干脆做了縮頭烏龜,先回程始夫婦家,拜見一下長輩,看看那個機(jī)靈的程少商,再收拾收拾隨身行李。
結(jié)果回到程家才知道,這程大母正為董倉管的事兒跟程始鬧脾氣呢,誰也不見。趙玉蓁聽了心想,“我還是不去觸霉頭了,要是讓程大母知道是我?guī)椭サ蕉藸數(shù)?.....嘖嘖,太可怕了,不敢往下想?!庇谑蔷碗S蕭元漪一起去看程少商,結(jié)果程少商還在昏睡,面色看著還有些蒼白。
少商的婢女還在爐子上給自家女公子溫著藥,身旁只剩管彤照顧著。趙玉蓁看見管彤打的手勢,示意了少商能聽得到就明白了,這小女娘又在裝睡,就淡淡一笑和蕭元漪坐在屏風(fēng)后說話。
蕭元漪別看她呀現(xiàn)在面色蒼白,昨夜請了大夫來看了,說是因?yàn)轱埵秤枚嗔?,脾胃失調(diào)才昏倒的。唉,這孩子,還不知道跟著葛氏都學(xué)了些什么污糟伎倆。
趙玉蓁叔母,這少商不是一直養(yǎng)在府中嗎,我聽青蓯夫人說過,雖然這葛氏不是什么好人,但想把少商趕去鄉(xiāng)下莊園總歸也需要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呀。
蕭元漪二房一直無子,葛氏也無所出,于是就動了將侄子幺哥過繼過來的心思。那天是幺哥剛到,少商就送了幺哥一罐蜂蜜,在花園中打開蜜罐引得蜜蜂去蟄葛氏侄子幺哥。
趙玉蓁哈哈,少商當(dāng)真有趣。
蕭元漪還有趣。
蕭元漪聽了趙玉蓁的話眼都瞪起來了。
蕭元漪她啊,日后少不了惹禍!
趙玉蓁好啦,叔母,定是葛氏對少商不好她才會報復(fù)的呀。這要是我呀,比這更厲害的事情我都做得出來??蓱z少商父母都不在身邊,萬事再不靠自己,她豈不是要在自己家里被欺負(fù)死。
蕭元漪都是自家人,怎會到欺負(fù)死這么嚴(yán)重,不過是訓(xùn)斥幾句,忍了便罷了。就算那葛氏膽子再大,萬將軍的大母可是在一旁盯著呢,不會過分到哪兒去的。
趙玉蓁所以,這么多年您明知道少商在家受到欺負(fù),但是卻不同人講的原因在這兒呀。
蕭元漪我也心疼這孩子,但是我說了又有什么用,人又不在這兒,鞭長莫及,反惹得他們疑心。
趙玉蓁但是,叔母,我昨天去拿董舅父的時候看到了,有個婦人去接少商回來,我聽到莊子的仆人說,葛氏是在滴水成冰的時候給少商扔到那里去的,還不管吃喝。連那婦人都知道少商有日子沒吃熱飯食了,還用吃的引少商就范呢。
蕭元漪唉,是我對不起這孩子。
蕭元漪可我憂心啊,昨天她又是裝暈,又是故意把唇上涂得蒼白好博人同情,我憂心這十幾年撒手不管,致使朽木再難雕。
趙玉蓁叔母,少商能在這段段時間找好時機(jī)裝暈,使計把唇上涂得蒼白博人同情,這對一個剛及笄的小女娘來說已經(jīng)足夠急智了,可見這少商啊,是聰明的,只是因?yàn)樽孕o人去引導(dǎo),她不知道什么事情應(yīng)該做到什么分寸,只能是優(yōu)先保全自身,這并沒有錯啊。朽木也未必要雕成怎么樣,只要她健康、平安、快樂,不就好了嘛。
趙玉蓁叔母千萬別操之過急,也別和少商生氣,您這上來就想要管教,要是我,我也不喜歡您。少商自小沒有感受到父母疼愛,您總得讓她知曉有父母疼愛是怎么樣的吧?
蕭元漪笑著點(diǎn)了趙玉蓁的腦袋。
蕭元漪你啊你,就你知道了,我會盡力補(bǔ)償少商的。唉,這孩子。
蕭元漪不說少商了,現(xiàn)在說說你,我還想問你,為什么不回來住,偏要跑到那凌不疑府上去住。
趙玉蓁叔母,我本也沒想住在這兒,您剛撫養(yǎng)我時,正是和少商分開去孤城救援的時候,是我分去了少商的母愛,現(xiàn)在叔母一家團(tuán)圓,我怎么能還在分去她母親的關(guān)注呢。我昨夜已請陛下賜了都城宅院,凌將軍只是暫時收留我,不然我就要住在皇宮里了。等到宅院布置好了,我一定請叔母帶少商來多住些時日。
蕭元漪那你也不能堂而皇之這樣住進(jìn)凌將軍府,孤男寡女,惹人非議。
趙玉蓁叔母,我明白,但我和凌將軍確實(shí)還有其他事要商議,住進(jìn)他府也確實(shí)方便,這下他成了我的主將,連點(diǎn)卯都省了。
蕭元漪阿鷺,你是不是昨夜就知道了今早封賞一事?
趙玉蓁叔母這可冤枉我了,我是真不知,原本我也沒想接受封賞的,但是陛下話都說到這兒了。再說,陛下只是拿我尋個由頭罷了。咱們在軍中的時候就看到好些大將都是世家子弟,家境殷實(shí)才揭竿而起,可眼下陛下可用的寒門又有多少?我雖不是寒門,但若陛下亦能啟用女子,這寒門又何愁呢。
蕭元漪咱們陛下想得深遠(yuǎn)。罷罷罷,不提這些事兒了。
蕭元漪握住趙玉蓁的手。
蕭元漪阿鷺,不管何時,你要記得,這里永遠(yuǎn)是你的家。
趙玉蓁也回握蕭元漪的手。
趙玉蓁好。
吱呀。
這時程始和蓮房進(jìn)來了,蓮房還端著藥,見趙玉蓁和蕭元漪都在,先是行了一禮,然后叫醒了程少商。
蓮房女公子,女公子。醒醒,醒醒。
蓮房叫醒了程少商。
蓮房女公子,快醒醒吧,這藥是家主請宮中醫(yī)官開的,好生靈驗(yàn)的,好歹喝一些。
程少商裝作剛剛被叫醒的迷茫樣子,先是給長輩見禮。
程少商問阿父阿母安,問這位阿姊安。
程始好了好了,我兒在病中就無需多禮了。
蕭元漪嫋嫋,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趙玉蓁好笑地看著程少商不情愿地將藥接過來,緩緩地喝下一口藥汁,結(jié)果被苦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抱怨著這藥太苦了。
程始疼孩子,本想著加一些飴糖,但讓自家夫人一句良藥苦口給噎回來了。
程家大母哎呀,我的天啊!
外面響起了程家大母哭鬧的聲音。
蕭元漪君姑又鬧了,趕緊去看看吧。
蕭元漪趕緊招呼程始去前院看情況。
見自家夫人離開,程始悄聲轉(zhuǎn)頭跟程少商說。
程始別喝了,待會兒啊,阿父給你在這里面放些飴糖。
程始跟程少商交代完就快步出去了。
程少商見趙玉蓁還在屋子里,也不敢妄動,端著手里的藥犯了難。
趙玉蓁看程少商那副樣子就覺得好笑,小姑娘還跟她裝呢。
趙玉蓁快倒了吧,一會兒我就跟叔母說我看著你都喝完了。
說完,就走到房門前故意不看程少商那邊,伸著脖子說。
趙玉蓁哎呀,這熱鬧再不看可就錯過嘍。
程少商趕快翻身起來。和蓮房跑到連廊外偷看。
趙玉蓁讓管彤將床上的被子拿起,搭到廊外晾曬,再讓少商躲到被子后偷看,自己躲到門后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一出鬧劇,聽著眼前小女娘的精彩點(diǎn)評,當(dāng)真是有趣得緊。
好戲看到一半,趙玉蓁眼看蕭元漪望過來了,趙玉蓁忙叫程少商彎下身子悄悄回屋,又把手中準(zhǔn)備好的藤拍塞給蓮房讓她拍床。自己裝出一幅和少商聊天的樣子,管彤有眼力見地去給兩人倒茶。
蕭元漪怎得在拍曬被子?
趙玉蓁叔母,是我讓這婢女去拍曬被子的。
趙玉蓁沖著門外的蕭元漪說。
趙玉蓁少商病得久了,被褥貼身衣服要勤曬太陽才好,這樣病氣才能散出去。
蕭元漪探頭看了看趙玉蓁和程少商,見二人神色無異,只扔下一句好生休息就走了。
程少商這位阿姊,這次多虧你了,不然阿母定在心中又記我一處錯。
趙玉蓁笑看她。
趙玉蓁不裝睡了?
程少商被趙玉蓁點(diǎn)破也不惱,只訕訕地笑著。
程少商阿姊你都知道了啊。
趙玉蓁輕笑。
趙玉蓁你這把戲我當(dāng)年全都玩過,怎會不知。你別擔(dān)心,叔母只是有一些著急。她以為你會被葛氏養(yǎng)得不學(xué)無術(shù),但實(shí)際上你比她想得更加聰明大膽,她覺得難以管教這才著急。也別記恨叔母,你呀,以后多順著叔母點(diǎn)兒就沒事啦。
程少商阿姊不覺得我性格乖戾,滿口謊言?
趙玉蓁你剛剛不是聽到我說的話了嗎,莫要以為我是故意說給你聽的,我說的是真心話。若我是你,肯定不止是給葛氏找點(diǎn)不痛快,我一定會讓葛氏后悔苛待我。我也是真心喜歡你的性子,敢愛敢恨,不委屈求全。
程少商阿姊,你真好。從小到大,沒有人體會我的苦楚,外人只會說我是個沒人教養(yǎng)的女娘,葛氏也只會說我不堪教養(yǎng),頑劣不堪。哼!反都成了我一個人的錯了。
程少商說到這兒,賭氣地一梗脖子。
程少商阿姊以后就叫我嫋嫋吧。我還不知阿姊姓名呢,阿姊好生漂亮,聽大母說,三叔父生得一副好相貌,你可是我那三叔父和三叔母的孩子?
趙玉蓁嫋嫋,我是你阿母在戰(zhàn)場上救下來的孩子,我姓趙,名玉蓁,乳名阿鷺。
程少商那我叫你阿鷺姊姊,可好?
趙玉蓁好。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
程少商阿姊從小伴阿父阿母左右,可否為我講講外面的故事。
趙玉蓁好,但阿姊想先問你另一件有趣的事,你可知道葛氏將叔父送回家中的錢財都投到哪兒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