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昌郡主生辰那日,趙玉蓁出門前讓佩玖去給凌不疑送消息,說不跟他一起去汝陽王府了,在王府內(nèi)會(huì)和,就帶著親衛(wèi)扛著賀禮們先去找賈夫人了。
趙玉蓁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在門外等著的賈淮,賈淮看到趙玉蓁就迎了上去。
賈淮阿鷺,你來了。
趙玉蓁賈淮,你怎么還在門口等我呢,賈夫人呢?
賈淮這是你第一次來我府上,我自然要出來迎接。我阿母和思齊在主屋清點(diǎn)賀禮。
趙玉蓁那我們進(jìn)去吧。
趙玉蓁下馬,將馬繩交給親衛(wèi),稍微整了整衣衫,就和賈淮一起進(jìn)府了。
賈府和趙玉蓁的忠勇侯府、凌不疑的凌府都不一樣,倒是和程始的府邸很像,充滿了生活氣息。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主路上擺得整整齊齊的賀禮。進(jìn)了主屋,就看見賈夫人在端坐著飲茶,賈思齊拿著禮單核對(duì)得滿頭大汗。
賈思齊年歲小些,又是個(gè)跳脫性子,最煩這些場(chǎng)面活兒。
趙玉蓁見過賈夫人。
趙玉蓁給賈夫人行禮。
賈夫人對(duì)趙玉蓁倒是熱切,見是趙玉蓁來了,馬上起身,拉起趙玉蓁的手打量起來,皺眉。
賈夫人你怎么不打扮就來了。
趙玉蓁眨眨眼。
趙玉蓁賈夫人,我平時(shí)都是這般打扮,有什么不妥嗎?
賈夫人擰了擰眉。
賈夫人往日這般打扮并無不妥,但是今日不行。你跟我來。九郎,去庫房把我那套白玉配飾拿來。
說著,就領(lǐng)著趙玉蓁往里間走。
主屋正是賈夫人的住處,賈夫人將趙玉蓁帶到窗邊梳妝的條案坐下,拔下趙玉蓁固定頭發(fā)的那支白鷺發(fā)簪,開始為趙玉蓁梳妝起來。
趙玉蓁賈夫人,這不妥吧。
趙玉蓁見賈夫人拿起梳子要為她束發(fā),連忙說。
賈夫人這有什么不妥,不過是梳個(gè)妝。
說著,為她梳起頭發(fā)來。
賈夫人對(duì)了,把她的婢女也叫進(jìn)來。
賈夫人對(duì)著身邊的婢女說。
賈夫人讓她以后就這么為她家女公子梳妝。
說著手上的動(dòng)作不斷。
賈夫人你怎么都不打扮的,只有這一支白玉簪。
趙玉蓁看著銅鏡里賈夫人道。
趙玉蓁在軍中習(xí)慣了,平日連白玉簪都不用,怕戰(zhàn)中損傷,都是用烏木簪。
賈夫人看來趙軍司很珍視這支白玉簪啊。
趙玉蓁這是我的及笄禮。
賈夫人可是凌將軍所贈(zèng)?
趙玉蓁正是。
賈夫人......
賈夫人沉默了,嘆了一口氣。
賈夫人罷了,我先給你上妝。
......
等賈淮拿著一盒首飾進(jìn)來的時(shí)候,賈夫人正在給閉著眼睛的趙玉蓁描眉。上妝之后的趙玉蓁姿容更盛,因著現(xiàn)在不用日日在軍中,她本就不算黑的膚色白皙了不少,賈夫人給她薄薄的上了一層粉,更顯白皙透亮,兩頰略有一點(diǎn)胭脂,稱得臉色紅潤,唇上也被薄薄的上了一層口脂,長(zhǎng)眉入鬢,感覺整個(gè)人的氣質(zhì)更加溫婉。
賈淮在賈夫人身后拿著一盒首飾看了很久,直到賈夫人說了一聲好了,趙玉蓁睜開眼看到賈夫人身后的賈淮。
趙玉蓁賈淮?你什么時(shí)候站在哪兒的。
賈夫人他呀,站在那兒很久啦。
沖賈淮招手。
賈夫人還不快過來,等著你的首飾呢。
賈淮好似剛回過神來,忙遞上手中盒子。賈夫人打開盒子,將盒子中一件件首飾戴在趙玉蓁頭上。
這套頭飾非常齊全,簪、釵、鈿,還有耳環(huán),賈夫人除了沒有使用原來的簪子,其余的都給趙玉蓁戴上了。趙玉蓁從來沒有戴過這么多首飾,等到賈夫人給她束完發(fā),不免晃動(dòng)起頭飾來。還行,很結(jié)實(shí)。
賈夫人別動(dòng)別動(dòng),還沒給你簪好呢。
說著,賈夫人又給她固定了一下頭飾。
賈夫人這樣打扮才好。
趙玉蓁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確實(shí)這樣打扮更好看些,上完妝的她整個(gè)人美得更精致了,白玉配飾很襯她,顯得人溫婉如玉,氣質(zhì)出眾。
賈夫人帶她起身,趙玉蓁還沒習(xí)慣頭上這么多配飾,起身的動(dòng)作幅度也小了不少,有了幾分端莊的樣子。
賈夫人既是赴宴,就要打扮得好些,省得讓人看輕了你。
說著又打量了一下趙玉蓁。
賈夫人不錯(cuò),這白玉果然配你,這套首飾就送你了。
趙玉蓁賈夫人,這不妥。
賈夫人無妨,一套首飾而已。走吧,去赴宴。
一路上,賈思齊不斷打量著騎在馬背上的趙玉蓁。
趙玉蓁干嘛一直看我,不認(rèn)識(shí)了啊。
賈思齊沒想到,你打扮起來竟是這樣,我和阿兄認(rèn)識(shí)你這么久從未見到過。
趙玉蓁巧了,我也沒見到過。在軍中,誰打扮呀,嫌命長(zhǎng)?
賈思齊回都城也沒見你打扮呀。
趙玉蓁回都城我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來啦。
賈思齊說白了,你就是嫌麻煩。
趙玉蓁恭喜你,你說對(duì)了。
賈淮好啦好啦,別斗嘴了,前面快到汝陽王府了。
等到了汝陽王府門口,趙玉蓁從車上扶下賈夫人進(jìn)了王府,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萬萋萋正在給程少商戴耳環(huán),便跟身邊賈夫人說。
趙玉蓁賈夫人,我先去打聲招呼。
賈夫人好。
趙玉蓁嫋嫋,萋萋。
趙玉蓁說著走到近前,先給蕭元漪和桑舜華打招呼。
趙玉蓁兩位叔母好。
然后就看著萬萋萋道。
趙玉蓁萋萋你這是在干什么呢,我這剛進(jìn)門就看見你在給嫋嫋和姎姎裝扮上了。
萬萋萋沒搭話,反而不斷打量她,還圍著她走了一圈。
萬萋萋誒呦,你這今天是怎么啦,從來沒見你打扮得這么全過。
賈淮今日是家母給阿鷺打扮的。
賈淮和賈思齊這個(gè)時(shí)候也上前打招呼。
賈思齊是吧,我和阿兄也從未見過。
萬萋萋看著跟上來的賈家兄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趙玉蓁,悄悄在她耳邊說。
萬萋萋怎么著,你這是應(yīng)了賈淮?
趙玉蓁嘶,別瞎說,這是擋箭牌。
蕭元漪和桑舜華見趙玉蓁和萬萋萋二人在那邊擠眉弄眼的,也不住打量趙玉蓁,二人連連點(diǎn)頭。
桑舜華姒婦,阿鷺這般打扮起來倒是顯得格外氣質(zhì)出塵,把你家嫋嫋比下去啦。
蕭元漪阿鷺本就生得好,只是平時(shí)不愛打扮。
賈夫人這便是程將軍夫人吧。
賈夫人也跟上來搭話。
賈淮這是家母。
賈淮忙上前介紹道。
蕭元漪賈夫人好。
賈夫人我們這些婦人就不要站在這邊了,還是讓他們這些年輕人多說說話吧。
賈夫人說著就有說有笑地把蕭元漪和桑舜華人帶走了。
萬萋萋看長(zhǎng)輩都走了,就一把拉過三人。
萬萋萋走吧,阿姊帶你們見見世面去。
說著就拉著趙玉蓁、程少商、程姎三人去會(huì)客廳,剩下賈家兄弟二人和程家兄弟二人相覷,也結(jié)伴前往男子那邊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所以現(xiàn)在男子、女子分席,女子中已婚婦人和未婚女娘也要分開。
趙玉蓁我們坐哪兒?
程少商這么多好吃的。
正說著呢,萬萋萋突然看到里面裕昌郡主和王姈面色不善地盯著她們。
半晌,還是程姎先給他們低頭見禮,趙玉蓁也低頭一禮。與其說裕昌郡主和王姈面色不善地盯著她們,不如說是面色不善地盯著趙玉蓁。
趙玉蓁知道王姈應(yīng)該是記恨她在程家喬遷宴上給她下臉了,裕昌郡主怕是因?yàn)榱璨灰?。這些趙玉蓁從來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盤算好了,但今日該盡的禮數(shù)要到,不能讓他們?cè)谶@上面挑出毛病。上次說不過她便想著從程少商下手,這次,趙玉蓁倒是想要看看,她們還能想出些什么樣的花招。
行禮之后,趙玉蓁便拉著三人走開,就近找?guī)装缸拢虋毢统躺偕虄扇俗谝惶?,萬萋萋和趙玉蓁坐在一處。待他們落座,眾女眷也都落座了。
裕昌郡主今日廚房特為女眷備下金絲棗權(quán)作小食,這小食用了十多道工序才制成,算得上精細(xì)。諸位姊妹嘗嘗吧。
聞言,大家便都動(dòng)起牙箸來。趙玉蓁看著碟中的金絲棗沒有動(dòng),她不愛吃這種油膩膩的食物。
裕昌郡主趙軍司怕是第一次吃吧,多吃點(diǎn)。
趙玉蓁聽了這話,沒有動(dòng),只是飲了口茶水。
萬萋萋切,不就是金絲棗嗎,有何好稀罕的。我手刃過一頭豹子,親自剖心剜骨給阿父泡酒,你們呢,怕是從未喝過吧。
王姈萬萋萋,今日是郡主生辰,你言談舉止怎么像似茹毛飲血的野人。
萬萋萋御前宴飲時(shí),家父拿豹骨酒前去獻(xiàn)寶,圣上還夸我是將門虎女。怎么,你是想說圣上也是茹毛飲血的野人嗎?
王姈這...
在她們說話間,程姎夾起一個(gè)金絲棗嘗了一口。
程姎這棗確實(shí)美味。
裕昌郡主哈哈哈。
裕昌郡主和王姈都低頭笑了起來。
裕昌郡主程家妹妹弄錯(cuò)了,你嘗的這個(gè)不是真棗。金絲棗是用蜜糖裹牛油細(xì)面蒸炸而成,形如蜜棗卻不是棗。
萬萋萋本就極其護(hù)短,聽了這話更是氣得要死。當(dāng)下也不顧身份地位的差距了,直接憤而起身回懟那郡主,渾身金珠佩飾晃動(dòng),珠寶玉石嘩啦啦響。
萬萋萋郡主,如今兵禍剛歇,百姓還未恢復(fù)生計(jì)。圣上平定天下后又倡議節(jié)儉,你呢?這就開始以奢靡貶人了?
王姈跟她的小跟班樓縭更是不依不饒。
王姈別張口圣上閉口天下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的穿戴。
樓縭就是,這么體諒民間疾苦,怎么不自己穿著破衣爛衫去田里耕種啊,怕是不舍得自己這一身金銀珠寶吧。
趙玉蓁放下手中茶杯緩緩道。
趙玉蓁衣著穿戴是要配合地位的,樓娘子是從未撫慰過下屬部曲吧?萋萋阿姊常年隨萬將軍征戰(zhàn),撫恤傷亡兵卒家眷并不比親自耕種輕巧。再者,若主將之女是一身破衣爛衫,部曲家眷可會(huì)信服?
趙玉蓁諸位女娘可否知道,陛下為何倡議節(jié)儉?你們可曾去都城外看過有多少人還吃不飽?蜜糖、牛油、細(xì)面,光是這些能讓多少百姓不用易子而食?將士們?cè)趹?zhàn)場(chǎng)上血里火里地拼殺,可不是為了讓貴人們吃上這花上十幾道工序做出小食的。
趙玉蓁我們武將可食不得這般精細(xì)食物。這樣的宴席不吃也罷。
程少商阿姊們桌上這些好吃好喝的,上靠蒼天庇佑,下靠圣上夜以繼日為國操勞,更靠前方戰(zhàn)士們盡心竭力,你們享著這般福氣,譏笑我們武將之后,也不知怎么好意思。
趙玉蓁抬眼看那裕昌郡主,臉都?xì)饩G了,但偏偏趙玉蓁和程少商這一唱一和說得句句在理,他們啞口無言。程少商和趙玉蓁相視一笑。
王姈趙軍司和程家妹妹氣性太大了,我們不過是開玩笑罷了,別在貴客面前鬧笑話。
萬萋萋哪兒來的貴客?
說著指向宴席上的女娘。
萬萋萋你?你?還是你是貴客?
萬萋萋翻了個(gè)白眼。
萬萋萋切。王姈,少危言聳聽。
王姈是十一郎。
王姈說完這句話,屋子里的女娘們都騷動(dòng)起來。
王姈十一郎今日要來給郡主慶賀生辰。
王姈哎呀,我忘了,程家妹妹好像一直都被關(guān)在莊子上,都不曾有機(jī)會(huì)見過十一郎。
王姈這樣,今日呢,你先乖乖聽話,沒準(zhǔn)能瞧上一眼呢。
萬萋萋王姈,瞧你那一臉花癡的樣子,你想見十一郎,自去見好了,攀扯少商妹妹做什么呀?
程少商哼。我還以為是誰呢,不過是十一郎。王家阿姊怕是忘了,我家喬遷宴,十一郎已來慶賀過了。不過,我和阿鷺姊姊可要失陪了。
說著,就站起身來走到趙玉蓁身邊,和趙玉蓁手挽著手。
程少商忘了跟你們說一件事兒,王姈,十一郎傾慕我阿姊已久,你們也知道,十一郎去哪兒都要帶著我阿姊??上野㈡?duì)他毫無興趣,若不是因?yàn)楣珓?wù),平時(shí)根本不想與他見面。失陪了郡主。
說完就略一禮,就帶著趙玉蓁往外走去,迎面正好碰上凌不疑。
趙玉蓁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凌不疑附一看趙玉蓁被驚艷了一下,雙眼含笑,神色很柔地看著趙玉蓁道。
凌不疑我來找我傾慕已久但對(duì)我毫無興趣的阿鷺。
程少商哎呦
程少商突然彎下了腰,捂住了肚子。
程少商堂姊、萋萋阿姊。
萬萋萋和程姎聞言都起身去看程少商。
程少商興許是方才金絲棗有問題,我不舒服,哎呦。肚子疼。
說著就哎呦哎呦地繞過凌不疑往外走,趙玉蓁也跟著往外走,她剛才沒看到程少商吃那金絲棗,知道她是裝的。
凌不疑阿鷺。
凌不疑握住了趙玉蓁的手臂,沒讓她跟著一起走。
趙玉蓁抬眼一下撞進(jìn)了凌不疑的眼里,只見他眼睛里滿滿裝著的都是自己。程少商見趙玉蓁沒有跟上自己,轉(zhuǎn)頭后看,發(fā)現(xiàn)是凌不疑拉住了她,便嘴里繼續(xù)念叨著哎呦快走肚子疼一眨眼就不見了。
趙玉蓁......
凌不疑等我一下。
裕昌郡主平復(fù)了一下心情,起身走到凌不疑身前。
裕昌郡主凌將軍能收我的請(qǐng)柬,來我的生日宴,裕昌很高興。
凌不疑在下已經(jīng)后悔來了。
凌不疑眼睛還一直看著趙玉蓁,直到跟裕昌郡主說話才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神色恢復(fù)之前的冰冷。
凌不疑我看這汝陽王府容不下武將。
裕昌郡主凌將軍馳騁沙場(chǎng)屢立戰(zhàn)功,我等仰慕還來不及,怎會(huì)容不下呢。方才是與趙軍司和程家妹妹說笑,若真瞧不上新晉武將也不會(huì)邀請(qǐng)幾家妹妹來此。
凌不疑可我看著席間,并無任何武將家眷。
說著便不顧裕昌郡主在身后喊幾家武將家眷的去向,拉著趙玉蓁轉(zhuǎn)身走了。身后的梁邱兄弟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