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云亦來候府的第四個夜晚。他的婢女紅雀近來一直有些擔(dān)憂。
自從上次把小少爺從芙蓉園帶回來之后,小少爺便很少說話,變得沉默寡言。以前的小少爺每次都會在用完晚膳后纏著她講話本,可近來卻不喜用膳,還老喜歡一個人待著,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她終究是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便將這事兒告訴了夫人。
此時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正倚在扶手上閉目養(yǎng)神。候爺知道自己夫人向來喜愛木香,因此這次特地從南邊帶來了上好的黑檀,用以夫人調(diào)養(yǎng)心情。房間里此時便點的是黑檀香,淡淡的煙縈繞在香爐上方隨后消散。
“夫人,小公子的婢女求見?!遍T口侍衛(wèi)稟報道。
女人睜開了眼,揉著額頭,“讓她進來吧?!币慌院蛑难诀呲s緊上前扶住了女人。門被打開,紅雀走了進來。
女人打量了她一眼,便讓其他丫鬟退下了。“說吧,小少爺又怎樣了?”
“回稟夫人,小少爺相安無事,只是近來性格變得有些奇怪。奴婢,”紅雀頭因緊張而汗岑岑,“奴婢……”
女人的眼神逐漸凌厲,她追問紅雀:“但說無妨?!?/p>
紅省聽了這話才沒那么抖,繼續(xù)稟告:“奴婢懷疑是二夫人的事出了問題,才讓小少爺受了驚變成這樣?!?/p>
那女人聽到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捕捉到的驚慌,隨后又故作鎮(zhèn)定,壓低聲音詢問:“怎么回事兒??二夫人的事還沒解決好嗎?陳大師不是說過了這幾天我兒便沒事了嗎???”
女人的鎮(zhèn)定再也不見,音調(diào)也因震驚而升高,聽起來有些尖銳?!澳?!快去,把陳大師給本夫人找來!”
紅雀不敢耽誤,連忙起身行了個禮便跑了出去。
女人叫了幾個侍衛(wèi),讓他們即刻起候在小少爺身邊,不得離開。又回想起剛才紅雀的話,她自顧自地說道:“趙錦桃,是你先惹我的,你要干什么都沖我來……”
說到后面,她神色黯淡了下來,身體有些癱軟,“不要害我兒?!?/p>
云亦雖投身于候府小少爺身上,可一進候府還是敏銳地感覺到很濃重的怨氣彌漫在府中。所以這幾天他用盡手段才勉強和師伯聯(lián)系上商討解決辦法。
師伯一看到他,便笑咪咪地問云亦這才幾天未見就想他了。
云亦很想給他兩拳,可奈何對方是自己師傅的師兄,又是自己的長輩,只能忍著?!昂蚋鍪聝毫恕?/p>
玄武珠對面的師伯聽到這話,終于嚴肅了起來,“小云辦你沒出什么事吧?云亦感嘆于師伯的清奇關(guān)注點,將侯府怨氣濃重的詳細情況告訴了他。
“所以師伯,現(xiàn)在該怎么辦?”他盯著云武珠對面還有心情吃杏仁酥的師伯。”“這事兒多簡單,找你師傅唄。”師伯說著,又往嘴里塞了塊杏仁酥。
“師傅要是沒閉關(guān),我能找您?”云亦話鋒一轉(zhuǎn),“或者,您不會還不知道師傅已經(jīng)閉關(guān)一個月了吧?”
被吉仁酥嗆著的某人連忙喝了口茶,“我知道了,正巧溫岑那孩子也在凡間,我馬上讓她找你。你萬事小心?!?/p>
得到了師伯的回復(fù)后,云亦收起了玄武珠,現(xiàn)在得加緊找到顧姐姐了。
他在剛剛就覺察到一股很強的貢氣波動,就在離侯府不遠的一座山上。這股靈氣中還帶有仙家獨自的濃郁,要不是充斥著師傅的氣息,他倒認為這幾間來了一位頗有修為的修士。
唉,云亦現(xiàn)在巴不得趕緊掐個替身訣飛過去,他好些日子沒吃到顧己姐姐的糖了,甚是想念。不過,得先支開門口那些煩人的侍衛(wèi)。
他躡手躡腳地來到宣紙窗前,用手指捅了一個小洞,又撕下一條帶有自己氣鬼的布,注入靈力,便十分輕松地幻化出了一個與他無二的傀儡
“去,引開那些侍衛(wèi)?!笨苁致犜挼攸c點頭,扯開了宣紙窗跳了出去。
很快廝衛(wèi)們便傳來了驚慌聲,門外一片混亂。
“小少爺,您去哪兒呀?快回來!”侍衛(wèi)們叫喊的聲音隨著傀斷向遠外跑去而變得模糊,才一會兒的工夫,便又恢復(fù)了先前的寂靜。
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見沒人后,便披上黑斗篷,踩著幻化出的蓮葉便向靈氣涌動的地方飛去了。
云亦身下那張荷葉在風(fēng)中肆意搖擺,看上去談不上雅觀,甚至有些狼狽??啥脊趾罡锷晕⒂悬c沒被怨氣沾染的物體就只有一池水的荷葉了。
顧己聽到了鍋里水燒開的沸騰聲,收了靈氣,便起了身。
自她發(fā)現(xiàn)自己靈根完好后,身體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也能吸收這山上厚澤的靈氣,所以這兩天她修煉的很快。加上剛才筑基,現(xiàn)在竟也是普通仙家子弟的修為了。照這樣速度,想要超過自己以前在宏天閣時的修為也要不了多久。
她將鍋里的水倒在了盆里,脫下了衣衫,擦洗著自己的身子。
昏暗的灶房內(nèi),氤氳的水氣模糊了少女的玉體,顧己隨手將及腰的長發(fā)挽成了垂髫,余下幾縷遺漏的發(fā)絲因沾了水氣,讓她本就出塵的容貌更添靈動。
今夜月灑滿山。
藤復(fù)生自是感應(yīng)到了灶房里的靈氣波動.他很清楚那是誰的,不過也沒太在意,躺下后很快就睡著了。所以當(dāng)顧己輕輕地關(guān)上房門回來,首先看到的,就是他在玄武珠溫暖的光下安靜的睡顏。沒有了防備與不可猜測,只余下了孩童應(yīng)有的明朗,還帶了幾分可愛。
她悄瞇地爬上床榻,在藤復(fù)生旁尋了個空余位置,和衣而眠。
一向不怎么做夢的顧己竟夢到了一個男子。她盯著對面居于高位的男子,莫名有種心慌的感覺。那男子一襲青衫,墨發(fā)如瀑,沒有扎,沒有束,全然透出男子的隨意。他青急白玉似的手指朝顧己勿了勾,淡淡道:“過來?!鳖櫦罕静幌脒^去的,奈何她好像是個婢女,只得顫顫微微地走了這去,一路都低著頭。
那男子溫和的笑了笑,顧己看不清他的臉,明明對方笑著,可她卻不由自主地更抖了,貌似從骨子里怕他。
“你就這么怕本座?”他開口,眼底意味不明,來不及等顧己回答,青衫男子便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動作之迅疾。粗暴的動作讓顧己喘不退氣,她用力掙扎,卻無濟于事。
“你不是她?!蹦凶由砸挥昧?,顧己便感受到了骨頭粉碎,她忽然就成了旁觀者的視角,看見了不再溫和甚至十分暴戾的男子,和倒在地上咽氣的婢女尸體。還好,還好,那婢女不是顧己的模樣,所以這并不是顧己的尸體。她現(xiàn)在就如飄在空中的游魂,無法被人看見。
所以她大膽地到了青衣男子身邊,卻聽到了他自顧自地說話,“你為何要丟下我?為何要離我而去?”
那模樣,倒是有些像深宅里那些怨婦。
顧己倒也明日了自己正在做夢,而且還處于無人可見的游魂狀態(tài),所以便逐漸大膽,悄悄用法力在青衫男子的外袍燒了好幾個小洞。直到她見一塊穿著鵝黃色流蘇的白玉,想用法力搶來看一看時,那男子卻敏銳地抬頭,眸子里的戾氣藏不住了。他像是用了類似于定位的法術(shù),寬大的懷抱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顧己身上,甚至他落的幾滴滾燙的淚還劃過了顧己的臉頰。
他像是用了類似于定位的法術(shù),寬大的懷抱準確無誤地落在了顧己身上,甚至他落的幾滴滾燙的淚還劃過了顧己的臉頰。
顧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水,與男子緊緊相擁,盡管極度不舍,卻只得略帶哭腔告別:“對不起,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沒做?!?/p>
青衫男子抱著顧己的力道逐漸變大,不愿讓她離開。
這種真實感一度讓顧己懷疑這不是夢,直到后山響起野雞打鳴聲,她才得以掙脫夢境,睜眼前甚至聽到了那男子狠戾的語氣中帶著極度不甘。
“我不會放過你?!?/p>
唔,大魔頭顧己竟然被人給威脅了。想不是夢境結(jié)束了,她一定會給那人邦邦兩拳,拳拳到肉。
然后就比劃著醒了。兩張熟悉的面孔盯著她,十分專注。
一個她認識,愛吃糖的那小孩云亦,另一個是不知姓甚名誰的病號。然而還是云亦先開了口:“顧己…姐姐?”似乎帶著狐疑。
肯定是剛才見到了她比劃的樣子……
曾經(jīng)喜歡沉默的病號現(xiàn)在難得有些情緒,用不悅語氣打斷了云亦:“她又不是你親姐,別一口一個‘姐姐’。”
倆兒小孩那架勢,嘖,劍弩相張的味道
莫名看戲的顧己:勿cue.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