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生,出發(fā)之前還需要去取一下之前讓鐵匠師傅鑄造的劍,你需要什么其他的物品嗎?”少女用毛筆一筆劃去宣紙上的待辦事項,淡色墨痕劃開,和正在收拾包袱的藤復生的眸子一樣沉默。
“我沒有什么需要的?!彼揲L的指頭繞過白布,打了個堅實的結(jié)。
“嗯…我看看,”顧己放下紙筆,一把抱起小孩,將他舉到了自己眼前,“我倒是覺得需要給復生添套衣裳了?!?/p>
她的眸狡不及防地闖進藤復生受驚的瞳中,明凈的同時又是那么認真。
“你、你先、放我下來。”藤復聲耳根緋紅一片,語調(diào)也變得慌張。顧己輕輕地放下了小孩,摸摸頭,又嚴肅地蹲了下來。
“小復生,你要多吃點飯,飽了肚子才會長肉,”她盯著面前瘦弱過頭的小孩,單手撐著下巴,手指在她和復生之間比劃了幾下,“你看,我比你高這么多呢。”
后來本不想去集市的藤復生被顧己牽著哄去了山下。
他們到達鎮(zhèn)上時,市坊愈發(fā)熱鬧了,密集的談話聲驚地兔子鉆進了藤復聲懷里。
“復生,你先去面鋪叫一碗面吧。我很快回來?!鳖櫦河檬种噶酥覆贿h處的面鋪,從荷包里拿了一塊碎銀放在了他的手心。
“好?!彼郧蓱?yīng)道,注視著少女淹沒在人潮。
快點回來。
烏蒙蒙的陰天,壓抑的緊。路過行人大多手中把傘,來去匆匆。
小鎮(zhèn)上山的路口有些泥濘,兩個高大的男子蒙著黑色面罩,像是有什么急事。
“快去上次丟下那個禍害的地方,要是他死了閣主不會饒了我們的!稍顯壯碩的男子點身向山上沖去,一旁的同伙連忙跟了上去,暗色繡云紋長靴沾了些泥水。
二人不一會兒就融進了黑壓壓的天色之中。
“老板,這邊二兩陽春面!”雄渾的男聲在面鋪傳出了回音,朦復生掃了一眼油膩膩的案板,尋了個偏桌坐下。
他倒了杯茶水,點了一份素面。
周圍時不時響起幾句漢子們悶厚的笑,或是某個喝醉家伙說的粗鄙玩笑,混合著生面粉和汗味兒腌透了狹小的面鋪。
“老子就知道那幫還敢坐船的家伙會被那鬼東西害死!”糊子拉碴的大漢兒圍在一群人中間,邊笑邊罵。
“還真被你小子猜著了,真神啊你!”他身旁的漢子不情不愿地往桌上扣下銅板,大漢一把抓去,銅板在他手中叮當作響。
藤復生坐的離他們較遠,他挑起冒熱氣的面抖了抖,吞吃入腹。
“水鬼么?看來宏天閣那幫東西也會去湊個熱鬧呢?!碧購蜕p撫兔子,一臉陰騖。
如果知道他沒死,會不會挑斷手筋燒死他,或著把他煉成丹藥?藤復生思索著,一碗面下肚,胃里沒那么空了。他取下一塊銀角放在桌上,出了面鋪。
絲絲小雨飄在空中,斜斜著落下來,成了地磚上的泥水。
藤復生凝視著雨中跑來的那個身影,凝視她水藍絲軟煙羅裙隨風揚起,墨色秀發(fā)挽起斜插著云釵,用手擋住雨絲,卻護著懷里的紙袋的樣子。
“復生!”她也望見了他,揮了揮手,跑進了面鋪臺檐下。
“你看。”少女將一懷里未沾一絲雨水的紙袋遞給了他。
藤復生瞥見里面墨綠色的衣角,詫異開口:“給我的?”
“嗯,給你挑的衣裳。你身上那件太沉悶了些,不適孩子穿?!鄙倥寻l(fā)絲別到耳后,牽著藤復生又進了面鋪。
“我剛才去拿劍時聽到大家都在說三十多個旅人全死在了去淮楊鎮(zhèn)的客船上?!鳖櫦鹤哪莻€位置恰巧是先前藤復生坐的,她從配腰邊插出一把劍別在了小孩身上。
那把劍比她的輕巧許多,小孩應(yīng)當能用。
“等雨停,我們?nèi)フ{(diào)查一下那客船,畢竟去淮楊鎮(zhèn)也只能行水路了?!?/p>
“嗯?!?/p>
他不懂這個莫名救他的人為什么還不趕走他,眼下宏天閣的人多半會找上他,他第一次希望這個人拋下自己而去。可內(nèi)心深處又不希望她走。
要是自己的修為能再快些恢復就好了,這幅小孩子的身子終究還是太弱了些。他討厭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
藤復生懷里的兔子又睡著了,兩只長耳朵垂落下來,讓人忍不住捏一把。
雨越落越大了,也不知道云亦那邊怎么樣了。顧己想起云亦留下的書信和銀兩,她第一次有些擔心那個愛吃甜食的小孩子。
畢竟來這兒,是她要求云亦陪她的。自從和“神明先生”做了交易后,她過了個把月游手好閑的生活,本來都快要忘了那個破任務(wù)。都怪那水鬼,讓她想了起來,被迫結(jié)束了如此安逸的日子。
顧己憤憤地吞著面,囫圇入腹。
要不然逼那水鬼說出它上司的所在之地,直接殺了吧……但是她不知道這時女魔頭有沒有出世,否則毛都找不到。
看來目前只能老老實實的好好修煉,日后好逮個強點的魔物問問它們老大住處才行。藤復生這孩子也要讓他多吃點,好快點變強幫她和魔頭對戰(zhàn)。
嗯…就這么愉快地說定了!殺了水鬼后正式開啟“魔頭接班人特別強化訓練計劃”。
然后殺了魔頭后她顧己就能養(yǎng)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