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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委屈

許國,許卿

*亂燉預警

*留洋小少爺??機智小特務

*抗日時期北平架空

*《四世同堂》有感

*無邏輯無文筆

1937.

盧溝橋事變,

北平淪陷。

如今最氣派的火車站已是日本人的天下,除了火車發(fā)出的轟鳴,只余下日本軍靴在磚上敲打與一群日本軍方訓練的中國特務挨個盤查的質(zhì)問聲??諝庵酗h散著緊張壓抑的空氣,太陽一照,簌簌飄灑的粉塵清晰可見。

“哎,少爺,少爺,這!”劉家的仆人小順兒在眾多旅客中使勁兒墊著腳瞧,打上眼一看,就見自己家少爺身長玉立在烏泱泱的人群里鶴立雞群,一身兒咖啡色的西裝在滿地的長衫馬褂中更覺顯眼。

劉耀文伸出老長的胳膊散揮兩下示意自己知道了,想找一同從英國回來的同學賀峻霖一并離開,一扭頭人卻不見了,抓緊去尋,見祁逍被一個戴著帽子的日本特務拉住盤查,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忙提起行李箱,悄悄向他的方向靠近。

劉耀文裝作在找人的樣子隔兩步在一旁偷聽

“從哪回來的?北平哪里的?回來干什么啊?”

不是日本人裝模作樣的偽善語氣,反而是低沉的煙嗓,說起中文溫溫沉沉的,竟然意外的不刺耳。

“哼,又一個沒有骨頭的賣國漢奸。”劉耀文先是覺得惋惜,心里還是充滿鄙夷。當然,冷哼只能在心里默默發(fā)出了。他深吸一口有些污濁的空氣,繼續(xù)聽下去。

“我從英國回來,家就是昌平本地,說來慚愧,因為在那邊囊中羞澀,只好回國了?!辟R峻霖用手推了推金絲眼鏡,不卑不亢回道。

“賀峻霖什么時候成了北平人了?他不是天府之國的公子嗎?”劉耀文不知他為何要在這個簡單的問題上撒謊,眉頭不禁蹙緊了些。

那個特務在本子劃寫的筆觸一頓,隨后又記下去。

他的回答吸引了一旁另一個百無聊賴的瞇瞇眼特務。

“進昌平東西都有路,你走哪一條?。俊辈[瞇眼特務裝作熟絡地樣子試探著。

“我哪條也不走,我知道一條小路,路邊兒上還有小河,離我家能近二里路?!?/p>

“你們村門口那個大水坑現(xiàn)在怎樣了?”

“我們村口沒聽說過有大水坑。”

劉耀文在心中大驚,沒想到一個南方人對北方鄉(xiāng)鎮(zhèn)如此熟悉,甚至超過他這個本地人了。

沒抓到把柄,瞇瞇眼特務似乎很失望,掏出牙簽掏了掏牙,朝地上淬了一下,斜眼剜了另一個特務,“你小子仔細著點兒,要有紕漏全跟著你完蛋!”

帽子特務并沒說話,低著頭只顧記。待瞇瞇眼走遠,他又開了口:“你大概有多高?”

“七尺一?!?/p>

“為何?”

“七尺之軀可許國?!?/p>

帽子下那雙垂著眼鏡倏然上抬,劉耀文甚至看清了他在殘陽下翩躚欲飛的長睫毛,還有北方少見的深眼窩。

帽子特務深深望了賀峻霖一眼,毫無預兆地伸出戴著皮手套的手,狠狠捶中賀峻霖側腰,他的風衣自口袋向下被拳風刮的飄起。

“洋少爺,說話可要慎言?!?/p>

“你干嗎打人!”劉耀文一旁瞧著這不講理的流程,一腔怒火沖上心臟,奶奶的叮囑早飛九霄云外去了。

“可惜,再難許卿。”帽子湊近了捂著肚子下蹲的祁逍,只輕輕在耳邊吹了一句風,不緊不慢站起身,轉過頭看向劉耀文。

一雙沒有絲毫感情流露的漂亮眼睛盯著他,看不出悲喜,也沒有發(fā)作,看得劉耀文莫名有些慌,忍不住避過眼神去。

“滾。”朱唇輕啟,只送給劉耀文輕飄飄一個字。

“你!”

“走了走了耀文,我餓了,奶奶在家等你吃飯呢?!辟R峻霖已站起身,正了正眼鏡,用手在口袋摸了兩下,提起行李箱拽著劉耀文就要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劉公館靜靜佇立在五街滿井胡同已經(jīng)多年,不管是誰主春秋,皇上國民黨還是日本,它都

隱沒在胡同的最深處,在挺立的銀杏雪松里被保全了一次又一次。

街上的人一只手也能數(shù)出來,飯館兒發(fā)廊裁縫店,店倒是都齊全,一個個都虛掩著門,老板坐著凳往門口望,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一個客人也無。秋風一吹,暖黃落葉打著旋兒在天上翩躚,依依不舍后頹然而落。

“賀峻霖,你什么時候這么慫了?原來只知道中國被小日本壓的抬不起頭,現(xiàn)在才知道是這樣猖狂!你要不攔著我就————”

“你打一個特務也改變不了什么,只有真正擁有自由的時候······”賀峻霖將劉耀文說到嘴邊的話堵住,又緊張地打量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意,才輕聲開口。

“我只在中國待了八年半,從小在英國長大,現(xiàn)在回來當中國人反而是來受罪了!”

“你不明白?!辟R峻霖輕笑著他的天真,嘆了口氣,朝走在前面提行李領路的小順兒發(fā)問,

“咱們興許快到了吧?”

“奶奶!”剛踏上劉公館的臺階,劉耀文清脆的聲音便傳進公館的每一處角落,仿佛一陣清新的晚風。

“哎好好好,回來了回來了。”這個經(jīng)歷過晚清,兵變,改革,變法的女人化去所有的面具,仍穿著花紋繁雜精致的旗袍,此刻正笑得聚起眼角的魚尾紋,歡迎她唯一的孫子,劉公館僅剩的獨苗回家。

“文哥哥!”一聲軟軟糯糯的叫聲從偏房角落中傳來,讓劉耀文心中一顫。少年自陰影中飛奔而來,一下?lián)溥M劉耀文懷里,四周淡淡的雨后青草香彌漫,他抬起頭,笑容亮過公館兩側所有的燭火燦爛。

“嘖,亞軒,別胡鬧!”管家來福顫巍巍從老太太身后上前,拽著宋亞軒打滿補丁的寬大袖子就往后拉。

“少爺見諒,我這個孫子從小野大的,沒規(guī)矩?!眮砀kp手作揖抱在胸前,臉上滿是歉意。宋亞軒不情不愿松開劉耀文,稍退兩步,嘟著嘴直直盯著他。

“文哥哥,你不記得我了?以前你帶著我抓蛐蛐逗鳥,還給我買過兔哥兒的,我是軒兒啊。”宋亞軒話音一落,劉耀文腦中隱隱浮出些幼年時在中國的記憶,大院里有個小尾巴一直追在屁股后,臉很好捏,愛吃甜的,尤其是糖葫蘆。

這可能是他在中國,在那個積貧積弱、人人自危的年代,在北平大院里刺眼陽光和冷冽的風中為數(shù)不多的美好記憶。

“當然記得啊。”劉耀文笑著拍拍宋亞軒圓滾滾的頭,軟軟的頭發(fā)順從地貼在頭皮上,當你熟悉的手感把他層層隔閡的心變得柔軟。

“你們哥倆好了半天,可以吃飯了吧,餓死我了?!辟R峻霖看著平時在留學生圈子里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劉耀文帶著一臉寵溺的笑揉宋亞軒的頭發(fā)就從心底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看老太太站在一邊不太好看的臉色,賀峻霖率先發(fā)了話打破沉默,提著行李箱子就往里廳邁步。

“吃飯,吃飯?!?/p>

“唔奶奶,這個豌豆黃不錯,在國外好久沒吃了?!眲⒁目粗蛔辣M力拼湊的幾個菜。他知道中國的現(xiàn)狀,食品全都是分配,本來就不夠分,那些日本女人還隨手撈幾個菜葉蒜苗,菜商自然敢怒不敢言。當年縱橫捭闔不可一世的劉公館如今也只能勉強度日。

怕老太太傷心,劉耀文只好挑了一個還算正經(jīng)的菜夸了兩句。

“哎。”老太太嘆了口氣,眼角耷拉下來,隨后又帶上了笑,“這都是藍漪一個人做的,我年紀大了,只能在一邊看著啦?!?/p>

“嗯?新來的廚子嗎?名字倒挺好聽的?!眲⒁亩似鸩璞K輕輕抿了一口,放在有些陳舊的八仙桌上。

“看你,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不是,你爺爺當年有個兄弟,他們訂了你爹的娃娃親,誰知道生的都是兒子,所以——”

“所以這個娃娃親就作廢了?!眲⒁穆爞€前奏已猜出十之七八,現(xiàn)在只能往嘴里扔花生裝傻。

“嘖,耀文,別打岔,所以,你藍叔叔的孫女今年剛好十八,只比你小兩歲,做事爽利,跟你······”

“奶奶,我這才回家,你就這么急著把我扔出去啊!”

“哎奶奶小霖也沒娶妻呢,你是不是應該一碗水端平啊?!眲⒁膸е┤鰦傻囊馕墩f,用腿在飯桌狠蹬了賀峻霖一把,目光中透著深深威脅。

賀峻霖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朝老太太作了個揖,“欸奶奶我吃飽了,我叫宋亞軒帶我去看看房間?!闭f罷向劉耀文眨眨眼,推著宋亞軒就往外跨門檻。

“劉耀文,我們劉家就剩下你一個獨苗,你爹娘都出了國不回,把你給送回來盡孝,我就得負責。這件事由不得你。如今日本人橫行霸道,也不好弄得太張揚生事,我已經(jīng)叫管家收拾好了,今天晚上就把婚結了?!崩咸m然年紀大了比不了年輕時的雷霆手段,聲音里仍是不容置疑的威嚴。

“奶奶!我們家又沒有王位繼承!你——”劉耀文話還沒說完,就軟趴趴靠進管家來福懷里,被幾個小廝抬起來往房間里送。

他忘了,奶奶年輕時是高門貴女,身邊都是暗衛(wèi)高手。

“他奶奶的,勝之不武?!边@是劉耀文有意識前最后的想法。

他小時候住的屋已經(jīng)被重新修繕,門外都是喜氣洋洋的紅綢,燈籠也成雙成對點著徹夜的紅燭,屋內(nèi)放著新娘要邁的火盆和一起喝的合巹酒。這樣看來,在打仗時期確實也不算寒顫。

嚴浩翔聽見門外有聲音已是半個時辰后了。

他最上一根肋骨到腰側有一道長長的劃痕正汩汩向外淌著血,右肩也中了彈,所幸隔得應是遠,沒貫穿前胸后背。

失血過多,嚴浩翔將外褂下擺撕咬下來捂住腰間的刀傷,只見他眼前已經(jīng)開始閃爍星星,路兩道的樹有了重影,明明一絲風也無,他卻感覺樹葉搖晃不息。腦中清明漸漸消失,聽得見身后漸近的凌亂腳步聲,只憑最后一點求生本能不住向前踉踉蹌蹌快步疾走,一轉身扭進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胡同。

鬼使神差拖著身子到了劉公館后院墻外,院墻四周隱沒在齊膝的雜草中。高門大戶多少都有些隱蔽的逃生路線。嚴浩翔粗粗掃一眼,順著二尺高的狗洞進了館,野草刺賜剌剌全扎滿身,他一咬牙,趁著眾人忙著裝飾屋子的空當,用盡全力,一個沖刺躲進一間老屋。

屋內(nèi)紅燭通明,亮如白晝。他從窗戶翻進聲音定是不小,做好被發(fā)現(xiàn)的最壞準備。嚴浩翔喘息許久,誰知并沒有聲音。

他慢慢朝里屋走去,就看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端坐在床上,金蓮藏在嫁衣下。

“······少爺,是你嗎?怎的不說話?”小女娘終于怯生生開了口,不用看就知蓋頭下已是滿面羞澀。

“對不住,毀了你大喜的日子。”嚴浩翔在心里道了句抱歉,走上前一掌將新娘拍暈。輕輕扶住她的頭,拖到寬大的紅木衣柜中,自己坐到床上,拿了一杯合巹酒,隨手拿了床上幾個紅棗桂圓塞進嘴里咬住,就毫不留情把整杯酒往腰間傷口倒去。

“嘶——”好像是剛剛縫合好的傷口被一雙大手硬生生撕扯開,再堅毅的漢子也幾乎學不來拔箭下棋的從容了。

酒精的辛辣頓時彌散空中,混合濃濃的血腥味,把人的暴虐因子全勾了出來。血混著酒絲絲縷縷順著直直的腰線滴落到大紅錦被上消失不見。嚴浩翔實在沒了力氣,他打算修正片刻,等會趁新郎官放松警惕,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他也要急著回地下聯(lián)絡點把子彈取出來。他把蓋頭一拉,被子搭在腿上,靠著床梁閉上了眼睛。

吵醒嚴浩翔的是幾個小廝的吵鬧聲?!翱炜炜欤焉贍敺畔??!薄鞍ツ銈冊趺椿厥拢坏沽艘槐蠋劸?,讓老太太知道了就等著挨剋吧!”“這誰曉得,我明明倒?jié)M了的?!蹦贻p小丫鬟不愿白受這頓罵,嘟嘟囔囔的不服氣。

眾人悄悄退了出去,把大門合上。

“糟了?!眹篮葡杪犚姶箝T上鎖的聲音,心里的絕望更加深了一層。

蓋頭悶久了不透氣。他沒好氣地把密不透風的蓋頭扯下來,轉頭去看躺在身邊的人。

這不是今天幾個時辰前在車站路見不平的武松嗎?

人倒正直,就是鋒芒太過。大爭之世,傷人又傷己。

“哦,正好省了力氣?!眹篮葡栊睦锇迪?,打算將新娘拖出來同他放在一處,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吧。

他又撈了幾個紅棗嚼了兩下,剛撐著站起身,手腕被一只結實寬廣的大手攥住,沒有一點防備,他一時失了平衡,倒在劉耀文懷里。

“我去你大爺?shù)哪阌胁。 眱?yōu)秀的共產(chǎn)黨員還是沒忍住,親切的問候了劉大爺。嚴浩翔從床上掙扎著爬起身,還不解氣地踹了劉耀文一腳,一個趔趄差點兒沒站穩(wěn)又倒下去。

劉耀文剛才伸出手只是看到一個人影打算離開的下意識反應。

當然,托他的福,劉耀文腦子因為這一句話慢慢清醒了一些,揉著腦袋緩緩坐起身。

“對不住啊·····哎等等等,你是不是那個,滾?”劉耀文一歪腦袋,直接把嚴浩翔定在原地。

“你——”嚴浩翔本來想照著那張帥中帶賤的臉再來一拳,奈何實在是沒力了,一把推開劉耀文就往窗臺走。

“哎,你這不是當走狗被報復了啊?”劉耀文聞見房間里縷縷散在空氣里的血腥氣,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你是國外長大的,那我是漢奸還是抗日英雄對你來說都沒什么所謂?!眹篮葡栎p輕開口,說的是有些長的陳述句,他使勁緩了緩神。

“是,誰勝誰負都行,但我這人還有點道德潔癖,就是討厭,國文怎么講,奧對,狐假虎威,沒骨頭的漢奸狗。”劉耀文雙臂撐在床墊上,隨意翹起二郎腿欣賞眼前這個戰(zhàn)損美人那對要穿破帶血衣衫振翅欲飛的蝴蝶骨。

嚴浩翔扶住房梁晃了晃身子,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又盡力穩(wěn)住心神。劉耀文站在背后,看不清他的神色。

“完了,特務先生不會一生氣要把我下獄吧?”劉耀文看他只喘著粗氣不出聲,忍不住又用夸張的語氣激了他一把。

“抱歉,毀了你大喜的日子?!眹篮葡璨辉冈倥c一個假國人糾纏,抬腿往窗戶挪。

“他怎么不生氣?”劉耀文不解。

剛支開窗戶,一陣軍靴踏黃土聲漸近,震起地上一層薄薄黃沙,還夾雜步槍桿甩在身后有節(jié)奏的敲打聲。嚴浩翔迅速放下窗戶,屈膝捂著腰腹蹲下,將耳朵貼近墻面。

“把窗戶都用報紙粘住,所有人只進不出,統(tǒng)一接受搜查的!”日本人生澀的中文已成了北平人民的催命咒。

嚴浩翔從窗縫瞄去,后院也被一群黃軍裝團團圍的水泄不通。

“行了,今日怕真是要交代在這兒了?!眹篮葡枘缶o了拳頭。如果真的被發(fā)現(xiàn),直接撞柱也不能教日本鬼子拿住,省的連累這戶人家,還要受刑。

他最怕疼了。

“他們不會是來找你的吧?哎你這人有意思,還是雙面派。”劉耀文一屁股從床上跳起來,眼睛變得亮晶晶的。

“······滾,連累不了你。”酒精滲進刀痕,傷口更疼了。嚴浩翔又向里蜷縮了些。

“別罵人啊,我可以救你?!眲⒁穆朴频卣f,仿佛沒聽到日本人沖進大門的聲音。

“怎么救?”嚴浩翔硬撐著抬起頭,仰視著,眼中滿是戒備。

“別管。你跪下給我磕個頭,我保證你全須全尾兒出去?!?/p>

嚴浩翔的眉頭瞬間擰成一股繩,剛想發(fā)作,聽著日本兵嘰里呱啦的聲音越來越近,認命似的閉上眼,硬撐起上半身,直直朝劉耀文方向“撲通”跪下,接著就捂著肩上的血洞往下拜。

“哎不不是你還真跪??!”劉耀文一下慌了神,快走兩步用手護住嚴浩翔要磕到木板上的額頭。

劉耀文沒等嚴浩翔發(fā)問,就用不由分說地用修長的手臂將他拉起,一把撈起他的細腿就打橫抱在懷里往床/上走去。

滾先生看起來高溜溜的,沒想到這么輕。劉耀文胳膊向上一顛,忍不住想。

“辦法?”嚴浩翔此刻已經(jīng)想和鬼子出去拼刺刀了,他實在不明白這個瘋瘋癲癲不著四六的洋少爺在想什么。

被一下推倒,即使有喜被也并不舒服,嚴浩翔感覺五臟六腑通通移了位。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北方爺們兒,竟然為了小命讓人給壓在身下,憋屈。

劉耀文開始扯他喜袍上的扣子,一邊還拽著嚴浩翔的外衫往下扒。

“你,你!”嚴浩翔的臉上紅云漫天,白皙的耳朵上也沾染上不少,倒比血的顏色淺一些。一雙桃花眼此刻睜的圓圓鼓鼓滿臉的不可置信,眼尾也濕濕泛了紅。他受傷的手虛虛朝外推,讓劉耀文莫名更想欺負他。

“別鬧了!”劉耀文摁住他的雙手,吹熄了附近的紅燭,接著一把將他衣服扯下,用膝蓋頂在嚴浩翔雙腿之間,說著把被子蒙上兩人,徑直往他頸窩里咬。

“靠,屬狗的嗎?”嚴浩翔在心里罵罵咧咧,嘴上卻實在說不了話,每動一下,左肩里的子彈頭仿佛就扭動一下,在肉里四處亂戳,鉆心的疼。不多時,額頭上已沁出密密一層冷汗。

先是門外聽不太清的喧囂。

“框框?!鄙湘i的大門被一腳踹開,兩三個日本兵斜挎著步槍,一看屋內(nèi)這一副撩人景象,早就揚起色瞇瞇的笑,邁著小步子往里走。

“誰啊?”劉耀文將被子一掀伸出頭來,袍子前一排紐扣開了大半,松松垮垮搭在肩上,露出精壯的腹肌。他皺著眉要殺人的那副表情倒真像是被人壞了好事。嚴浩翔屏息在被子里,大氣不敢出。

領頭的少佐不慌不忙繃了一下粗短的蘿卜腿,令自己戰(zhàn)得更直些。日本人并沒有急著發(fā)令,而是饒有趣味地觀察著衣冠不整,眼中卻毫無慌張的劉耀文,還有被他用被子捂的嚴嚴實實,不小心露出半個白皙單薄肩頭的嚴浩翔。

站一旁的中日友好會的會長冠三猴急的不行,對著少佐眨巴四五次眼睛,少佐才擺擺手,然后用日語說了幾個字:出來。

“你們先出去,我穿個衣服?!眲⒁膲褐ぷ诱f了一句,冠三頓時臉紅脖子粗地咋呼起來:“皇軍跟你說話是抬舉你,你還給臉不——”

“混蛋!”少佐反手給了他一巴掌,轉頭帶著一隊兵出了里屋。

房間瞬間沒了聲響,安靜的只有幾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呼——”劉耀文長舒一口氣,使勁眨眼睛緩解眼干。

“多謝你,但、但他們好像是沖著你們家來的?!眹篮葡栉嬷彀椭刂乜攘藥紫?,冷冷的音調(diào)中摻雜著一絲擔心。

“與你無關,等會兒日本人一撤你找個空子逃吧?!眲⒁南岛米詈笠粋€盤扣,跳下床把真正的新娘藍漪從衣櫥里扛出來,女人已經(jīng)嚇得暈過去。

嚴浩翔能清晰感受到生命正一點一點從肩上腰上多處口子向外流失,想伸手幫一把有心無力,只對著劉耀文的背影點了點頭,沿著原路從窗戶踉踉蹌蹌爬到后門的狗洞等待時機。

恍惚中,他聽見槍響,女人尖利的叫喊,哭,掙扎,看見屋中的紅燭燭火隨意搖晃幾下。

最后整個胡同陷入黑暗。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的租界,怎么敲開的門。

腰間一陣一陣的抽痛把嚴浩翔從噩夢中驚醒,腦子醒著,想坐起身,身子卻好像和精神完全分離,動彈不得。

“這是干什么,你命還要不要?”一個穿著睡袍的男人匆忙從廚房快步走出來,盤子往床頭隨意一扔就過來把他摁回床上。

“張真源,又不是第一次,你什么時候這么啰嗦了?”嚴浩翔看著眼前慌慌張張的臉,忍不住擠出一個笑,眼睛瞇起來,不小心扯動傷口,咧著嘴倒吸一大口氣。

“你閉嘴吧,昨天你來地下室敲門,我一開門還以為是哪個孤魂野鬼來找我討命呢?!睆堈嬖礆夂艉粲檬謸崞桨坠由系鸟薨?,看嚴浩翔那個嬉皮笑臉的樣就氣兒不打一處來,隔著被子照著他腿狠狠扭了一把。

“嗷疼疼疼!你輕點兒,有醫(yī)生這么對病人的嗎!”嚴浩翔嚎一嗓子,疼的直接從床上直直坐起來。

“現(xiàn)在知道疼了誒,你說你,非要干你不會小心點兒,我不想哪天送到我門前一塊白布讓我收尸?!睆堈嬖纯粗@個從小到大的玩伴,心里又心疼又恨鐵不成鋼。

昨天半夜看見他渾身上下多多少少沾著涼成黑色的血,跪在門口扒著把手,他一開門整個人倒進來,自己真的打心底里的難受。

張真源不是不知道時局艱難,也不是不知道國家大義,不然他也不會放著出國留學的一勞永逸享福機會不要縮進租界里當個處處憋屈的醫(yī)生。

他不阻攔,只是因為他知道了嚴浩翔的小半個人生,能理解他的執(zhí)著來自何方。

他只是心疼。心疼嚴浩翔,心疼這個風雨飄零的國家。

一陣長久的緘默,夜色入侵整個狹小的地下室,壓的人喘不過氣。嚴浩翔率先破了這些尷尬:“我昨天和賀兒接頭了,變了不少,還帶上小眼鏡當文化人兒了?!?/p>

“現(xiàn)在是個人都比你好?!薄皩α耍蛱爝@事兒你干的?”張真源白了他一眼,拿過早上最新的報紙,“野田大佐梨園遭毒,春和班班主不知去向”幾個黑色大字油印在頭版頭條的最上方,接下來的照片是一片狼籍的戲臺。

“他死了沒?”嚴浩翔急切問道,骨節(jié)嶙嶙的雙手緊緊攥住被子。

“死了。昨天去醫(yī)院搶救,還是晚了,我混進去瞄了一眼?!睆堈嬖窗褎側釉诖差^的盤子撿回來,往嚴浩翔嘴里塞了一個雞蛋。

“還好,還好?!眹篮葡栀咳凰砷_手,整個人撒了氣兒似的倒回床上,嘴里鼓鼓囊囊咀嚼著。

突然反應過來,他皺著眉頭問:“現(xiàn)在物資這么緊缺,好多日本人都吃不飽,你從哪找的雞蛋?”

張真源平時放最喜歡的那個西洋鐘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空空如也,突兀留下一塊方方的地方,光潔的沒有一絲灰塵。

“我自己下的行吧,這事兒多。你還沒回答我。”張真源坐在床邊揉亂了嚴浩翔的頭發(fā)。

“不是,我只是趁亂補了幾下,不小心被發(fā)現(xiàn)了,幸好當時捂得嚴實。敢在春和班給大佐下毒,應該只有丁哥自己了。”

“他倒是跟馬嘉祺一個脾氣,犟起來十頭牛也拽不回來?!?/p>

“要不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能玩到一起去,哎對了,馬哥知道這件事兒沒有?”張真源有些緊張地發(fā)問。

“他現(xiàn)在剛當上營長,正領著一幫人在上海打仗呢,咋知道。唉,丁哥要是來了讓他避一避。”嚴浩翔嚼了無數(shù)下,終于把那個雞蛋咽了下去,慢慢站到地下就開始彎腰穿鞋。

“這個肯定。你這是要干嘛?”

“我去火車站上班啊。”嚴浩翔看著臉皺成一團的發(fā)小,突然覺得很幸運。

世界萬千人中相識于幼時,相知于亂世,戰(zhàn)火中能扶住彼此的那只手。

“哥哥,我今天要是不去,日本人肯定要查到我身上?!眹篮葡柰砩咸状笠?,露出一個咧嘴的笑。

“······盡量別扯肩上槍傷,撐住了,別讓人看出來?!睆堈嬖慈∠乱录苌系暮诎讎?,一把掛在嚴浩翔脖子上,報復似的繞了好幾圈。

“昨天取出來的子彈殼給我留著,那一盒可是我要送給我未來媳婦的?!眹篮葡璩瘡堈嬖凑UQ劬?,戴上帽子手套,左右看了兩眼,快步離開了小藥店。

“你先活下去再說吧?!?/p>

張真源呆呆立在原地,看著嚴浩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揉了揉有些泛紅的月牙眼,疊起被子離開了地下室。

“麻溜兒的,昨天晚上忙著辦事兒了起這么晚!”瞇瞇眼當著眾人面把嚴浩翔罵了個狗血淋頭。當事人只沉默的站在隊伍末尾低著頭,好像聽不見周圍人的竊笑。

“行了行了,等會兒第一班車來了,都給我有點兒眼事?!辈[瞇眼朝前淬了一口,邁著四方步揚長而去。

火車發(fā)出巨大的吼聲,仿佛是將死之人的悲鳴,凄厲又尖利,嚴浩翔感覺自己五臟六腑無規(guī)則震動起來,集體移了位。震的他有點想吐。

一上午無聊的例行公事,一遍一遍相同的問題讓腦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吃飯時間是極短的,嚴浩翔被北平冬天明晃晃的大太陽曬的頭暈,從兜里掏出水瓶灌了兩口,慢慢走到車站僅剩的一片陰涼,倚著墻坐下,閉上眼,腦中全是昨天晚上一幕幕的走馬燈,心上仿佛系了根線,一只手不停向下拽,悶悶的。

“那個,哥哥——”

嚴浩翔快要見到周公,他忍著疼想瞇一會兒是很奢侈的事了,一句怯生生的哥哥又把他拽回現(xiàn)實。

“你有事兒?”被擾了清夢,語氣自然不會很平和,低沉的煙嗓聽起來滿是防備。

“呃,文哥哥說,跟你說滾,你就知道是誰,他想見你?!眹篮葡栌至晳T性的皺起眉頭,看著眼前小孩穿一身松松耷到膝蓋的布丁麻衣,露出一截白晃晃竹桿似的腳踝,額頭不知去哪沾上的灰塵,他只是眨著彎彎的眼睛,盛滿了委屈,就好像被欺負了似的。嚴浩翔在心里無聲嘆了口氣

就算日行一善。

“你帶路吧?!?/p>

宋亞軒邁著碎步低著頭繞了不知幾個彎,就在嚴浩翔快受不住時終于在胡同死角停下了腳步

“到了?!?/p>

嚴浩翔雙手撐著膝蓋長喘一口氣,一抬頭,結結實實對上一道冷洌目光,一瞬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昨天面上還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少爺今天正蹲在磚墻角,嘴邊青色的胡茬細細密密春草般冒出來,黑眼圈掛在兩條眼睛下,要不是身上那套中山裝,真以為是哪來的要飯的,畢竟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只看這架勢,嚴浩翔見得多,自然猜出七八,不是抄了家就是死了親人,日本人辦事兒一向絕。

“壞了,抄家的話,賀峻霖不會被羈走了?!?/p>

嚴浩翔向前邁兩步,扶著腰在劉耀文面前蹲下身子

“怎么了?賀峻霖呢?你媳婦呢?”嚴浩翔看他那副死了爹媽的臉色,越發(fā)著急起來

“你找我倒是說話啊,他們?nèi)四??”他一時心急,雙手緊緊箍住劉耀文肩頭晃動起來。

劉耀文這才像回過魂,一把打掉嚴浩翔的手,留洋的小少爺眼圈不由自主泛了紅。

“日本人昨天把公館查封,我奶奶死了,賀峻霖······也被下獄了?!?/p>

晴天一道驚雷劈頭蓋臉砸向嚴浩翔,他一陣頭暈,坐倒在地上,揚起地上一層薄薄黃土,被北風很快吹散了。

“哪你怎么沒被抓?還有他呢?”他轉頭指著站在胡同口站崗,手足無措的宋亞軒。

“奶奶昨天被一個日本兵用槍托搗了心,就犯病了。她還剩一口氣的時候給日本人說我有英國國籍,算是英國的人,然后再沒發(fā)出任何聲音,甚至都沒哭,就咽了氣。他們懶得招惹外事館難纏的外國佬,就把藍漪的衣服扯爛扛走,把賀峻霖逮起來。我想沖上去拼命,來福把我踹到地上使眼色,我被那群人打暈了,再醒時被扔在一條不認識的胡同,爬回去找,就在公館的狗窩里看見他?!?/p>

劉耀文說完這些經(jīng)歷,平靜的仿佛不是自己的經(jīng)過,只是站在外看熱鬧的旁觀者。

“對不起——”嚴浩翔脫口而出一句,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道歉,但好像這就是他的責任。

“他們?yōu)槭裁催@么對我的家人?。恳驗樗麄兪侵袊?,因為他們好欺負嗎?為什么?。俊眲⒁耐徇^頭,皺起眉頭,用帶有哭腔的音調(diào)問嚴浩翔。

是啊,為什么呢?血統(tǒng)就是原罪。

嚴浩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發(fā),嘆了口氣。既是為劉家家門不幸,也是為身為中國人的悲哀。

他的內(nèi)心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有聽到賀峻霖下獄才有些擔心。這種事聽得多,死的人多,炮轟死的,槍打死的,餓死的,病死的,心給糊了一層又一層,鐵鑿銅鑄的,都快忘了有什么感受。

先救人,對。嚴浩翔長舒一口氣冷靜下來,抬腕看表,午休時間已經(jīng)快結束了,他緩緩站起身。

“你們?nèi)プ饨?,找一個小藥店,跟醫(yī)生說地下室,他會收留你們。記住沒有?”嚴浩翔有些擔心地朝呆愣愣的劉耀文看了一眼,走到宋亞軒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宋亞軒在小心觀察著外面的情況,被嚴浩翔一拍嚇到了,忍不住叫出聲。

嚴浩翔把剛才的話重新講了一遍,宋亞軒乖乖點頭,“但是,你叫什么啊,不能總對你說滾吧?!?/p>

他身形一頓

記不清有多久沒人叫他的名字了,一般看見是特務,老百姓都賞一個白眼,或關起門來直接叫漢奸,走狗,他權當沒聽到,悶頭走路。

中文名多好聽呢

“嚴浩翔,浩蕩乾坤的浩,鳳飛翱翔的翔。不要隨便告訴別人哦。”

“嗯?!彼蝸嗆幓卮鸬暮苷J真。他看著去者的背影,莫名覺得幾分悲涼。

許國,許卿最新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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