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醒來,已是將近晌午。
他從凌亂的床榻上醒來,頭痛欲裂。
“啊...可惡...昨晚不應該喝那么多酒的...”
爬將起來,只見床頭柜上擺著一大碗棕褐液體,旁邊放了顆糖,碗下壓著一張字條:
醒酒湯,記得喝。
看著俊秀的字跡,公子突然想不起來這些都是誰做的。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出現(xiàn)在腦中,可是即便看也看不清楚。
他下床,赤著腳走近柜子。
“這人這么就這么瞧不起我嗎?”他抓起藥碗,一飲而盡。
看吧,
苦度也不過如此。
下一秒:“...yue”
“怎么這么苦???
看來那顆糖是有著存在的作用的。
他連忙把糖塞在嘴里,果然,藥的苦度緩解了很多。
“記得自己小時候吃藥,也總是覺得苦...”
“那時父親也總是會喂我糖吃...”
到底是多久沒回家了呢?
在這一瞬間所感到的感情,此刻也顯得尤為珍貴。
公子突然記起了昨晚發(fā)生的事:
凌亂的床單,若隱若現(xiàn)的濕痕,昨天混亂的記憶......
他現(xiàn)在一陣混亂。
他昨天...不會借著酒勁...然后把鐘離......
記起來了,好像是的。
他現(xiàn)在有一頭撞死在墻上的沖動...
公子看向墻壁,
可能是可以撞死的。
要不現(xiàn)在試試吧...
但是好像還不太保險...
想著,他覺得還是拿刀比較好。
鐘離先生,昨日罪孽,下輩子再還。
鐘離剛打開達達利亞的房門,就看見一個呆滯的傻子正準備把一把刀往心口插。
他有點蒙:這人不會沒喝藥,酒還沒醒吧。
但看著喜歡的人往刀子上撞,他還是來不及多想。
一聲輕響,血花四濺。
鐘離擋住了公子插向心臟的刀。可手卻被他化出的水刃穿透!
公子的眼前蒙上一層血霧。
他其實并沒有抱著一死百了的想法,所以只是想插淺一點,給自己留個教訓。
誰曾想到,鐘離會突然闖進為他擋下這看似致命的一刀,雖然并沒打算危及生命,但這一刀的威力還是不容小覷。
他趕快抽出短刃,心中血流如注,因為
這是他親手釀成的惡果。
滴答...
滴答...
鮮血滴落一地,
兩人卻相視無言。
鐘離垂眸,如琥珀一般的眼眸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先去包扎一下。”
一陣沉默
公子看著鐘離徑直走了出去之后,才低下頭 ,看著地上的血跡。
“他是在救我嗎?”
“像我這種人,也配被他救嗎?”
剛剛明明有千言萬語,可等到該說出時卻無從說起。
只會讓他在事后像被毒蟲啃咬一般,慢慢被腐蝕,慢慢被巨大的痛苦所吞沒。
最后,再一如既往,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假裝...
自己什么都沒有做。
他都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鐘離卻在把他的傷疤撕裂,露出皮肉乃至森森白骨。
他的一切,都令公子心動。也正是他的一切,讓他露出了他最不想接受的回憶。
他的摩拉克斯,他的鐘離。
這是自己想要徹底擁有他的邪念。
他太圣潔了。
圣潔的更加想要得到他。
他落下幾滴晶瑩。
淚與血相溶。
芭芭拉對著鐘離的傷口束手無策。
“鐘離先生你這...”
“愚人眾傷到的?!?/p>
最近的愚人眾已經(jīng)可以傷到鐘離先生了嗎?好可怕...
芭芭拉感覺脊背發(fā)涼。
芭芭拉也要變強呢!她想。
鐘離若有所思的盯著手上的傷,似乎沒有感覺到身旁小姑娘莫名燃起的斗志。
“鐘離先生,我來給你治療吧!”
幾分鐘后,芭芭拉飛奔出來。
“嗚...”
感覺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本來想用在心海姐姐那里新學的用神之眼治療的方法的...
結果鐘離先生的傷口更糟了...
“哇......”
最終還是哭出來了。
鐘離很久沒有感到這么累過了。
在一個小時內(nèi)他安撫好了大哭的芭芭拉,自己包扎了傷口,還把滿地的水收拾干凈...
他現(xiàn)在有點分不清他是來省事的還是來找事的
白紗纏繞著的傷口還在滲血。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癱在床上,嘆了口氣。
房間是旅行者特別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的,滿滿的璃月風味,古韻古香。
微光透過單色的窗簾,照射到鐘離的眼中。
很溫和,很溫暖,卻給人“會很刺眼”的一種假象。
但被照射到的人,就會突然發(fā)現(xiàn),這看著刺目的銳利光芒,其實是有點可愛的。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達達利亞。
或者叫他...
阿賈克斯。
達達利亞從夢中驚醒
或許是過多的愧疚和疲累吞噬了他,不一會又昏昏沉沉睡去。
他夢到了父親,夢到了托克和弟弟妹妹們。
那時候他還小。
那時候他還是阿賈克斯。
那時候沒有什么驕傲好戰(zhàn)的達達利亞,也沒有什么公子。
十四歲前,他也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他現(xiàn)在也倒希望自己是個普通的至冬人。
但是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不能回頭。
只能走到最后。
他把手抬起,擋住陽光。
身處黑暗的人一旦見過陽光,便再也忍受不了天地之混沌。
即使只有一縷。
他掙扎著想要從這一縷微光透過的縫隙中看到外面光明的世界,本來這就能讓他很滿足。
可是有個人
他從混沌之外鑿開了一個又一個小洞,只是為了...
只是為了等他出來時,拉住他的手,說:
“歡迎到來?!?/p>
“我在蒙德接了個委托,鐘離先生請務必一起去?!笨帐沁@么說的,鐘離也是這么想的。
偷偷蹲墻角偷聽的公子突然有了個想法,小心翼翼的回了房間。
鐘離的眼神往墻角瞟了一眼,當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剛走,公子就悄無聲息的鉆出來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要去蒙德了嗎?”
“對啊?!?/p>
“雖然有點失望,但是我還是相信你不會拋下我的~”
“對吧,伙·伴?”
最終還是一起開心的去了。
一路上,公子和鐘離走的很近。
“嘿,鐘離先生,氣氛有點過于沉悶了。”
達達利亞湊近,幾乎與鐘離鼻尖相碰:“難不成是在為昨天晚上的事生氣?”
“我沒生氣?!?/p>
“是我的錯。”
兩人異口同聲說出。
鐘離被逗樂了,嘴角翹起弧度。
達達利亞看呆了。
“他不笑的樣子和笑的樣子可真是不同?!彼?,隨即心里泛起一絲甜蜜。
“有點可愛,”
“就是不知道原諒我了沒?!惫硬唤∠肼?lián)翩
眼睛的顏色就像石珀,臉會泛紅,腰很細很軟,而且...
而且...
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們到了?!?/p>
一聲清脆的嗓音把他從思緒里拉回來。
風起地。
只見鐘離坐在七天神像旁,朝著走遠的空一隊人馬行注目禮。
他走近:“先生不去做委托?”
“千篇一律的雜碎小事,不值一做?!?/p>
“我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掏出一張風箏,慢慢撫平。
當他撫平的那瞬間,達達利亞在之上看見了他自己和鐘離。
這風箏上的鐘離先生畫的也太像了...
還有自己,簡直一模一樣...
但是他很快就從驚訝之余調(diào)整過來。
先生,是想和我一起放風箏嗎?
面對達達利亞,鐘離只能說出兩三句感情冷淡的話。
他原本為神,不需要情緒干擾。
可是神突然降世,成為普通人之時,自己作為神千百年來的習慣就很難改變了。
雖然自己已經(jīng)在盡力的習慣那熟悉又陌生的璃月港,但還是有東西無法改變了。
就比如自己的情緒。
神不能有感情。
所以即使心潮澎湃,表現(xiàn)出的也就只有滄海一粟罷了。
“在下最近得一風箏,請問是否可與公子閣下共放?”
公子心里不斷搖尾。
“幸甚之至~”
“不過我有個小要求,”
鐘離內(nèi)心一陣慌張,但面不改色。
“什么?”
公子邪笑:“要去吃我的極致一釣哦~”
鐘離:“......”
公子微笑:“怎么樣?”
鐘離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個字:“行。”
公子正說:“如果不愿意,也可以...”但聽到這個字,他怔住了。
“鐘離...不是最討厭海產(chǎn)品的嗎?”
他突然想到什么,驟然的笑了。
“好啊,那么要立契約哦~”
“如若違背契約,那就任對方擺布一天吧。”
兩人如愿平安放了風箏。
達達利亞已不記得那天站在草坪上閑聊的他們具體說了些什么,只記得鐘離先生輕松的笑顏,飛走的風箏,以及后來鐘離先生在自己身下緊緊相扣的雙手,臉上的“晚霞”和樹蔭下投射的光斑,和陽光斜射下的兩人陰影。
結束后,達達利亞用額頭輕輕貼住鐘離的額頭。
“先生,你真是太棒了,但是肯定累了吧,雖然很不舍,但我們還是該回洞天了?!?/p>
“就算是原來摩拉克斯的身體,也還是需要休息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