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北風(fēng)卷著殘葉經(jīng)過宮墻，姜璃立在城墻之上，過著淡白色花紋毛絨披風(fēng)。朱雀門外望著一窩蜂的百姓擁戴著陛下，不遠處傳來勝利的號角聲，聲音正前方是騎著黑灰色戰(zhàn)馬，身穿鎧甲的蕭逸塵，多年不見，他的眉眼越發(fā)明朗，看著更有一國之君的氣勢了。

姜璃透過鎧甲依稀還能看到白色內(nèi)里的紅色血跡，出門在外，何況是沙場，那有不受傷的。

慈寧宮內(nèi)，蕭逸塵早已換好龍袍，梳妝打扮好前去看望太后老人家。彼時的太后頭上多了幾根白發(fā)，人也蒼老了許多，衣服也已經(jīng)是出征那會兒的款式，沒再穿過新衣服。看著平安回來的皇兒，心里頭別提多么激動了，緊緊相擁：“皇兒，你沒事就好，哀家這幾日真是擔(dān)驚受怕，生怕你再遇到什么……呸呸呸?！?/p>

“母后，兒臣這次已拿下多羅潘的項上人頭，不日便拿下城池，大祁這次又要擴充國土了。”蕭逸塵明朗的聲音響徹大殿，四下張望卻也不見日思夜想的人兒。

想來她也應(yīng)該到慈寧宮才對，太后看出他的想法，這才說來：“姜璃這會兒正在梳洗打扮見你呢，約莫要來了?！?/p>

“姜姑娘到——”

太監(jiān)聲音洪亮傳來，鵝黃色紗裙緩慢靠近，鬢邊的琉璃彩色簪子流蘇也隨之晃動，嬌俏的容顏印入眼簾卻早已褪去了稚嫩，長成如今端莊大氣的模樣，嬌聲開口道：“皇上萬安！”

來人還未彎下腰，蕭逸塵便以一個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阿璃妹妹，三年不見，出落的越發(fā)明艷動人了?！?/p>

“皇上謬贊?！苯黜X，只是略微動下神情，都是在撩撥著蕭逸塵的心弦。

太后看著這兩人的模樣，心里別提多么高興了：“姜璃，此番皇上勝仗歸來，正是封后得最佳時機，你且準備著封后的準備吧！”

蕭逸塵眼神不曾離開過姜璃半步，只是三年未見，每日睹物思人著實難受，可他如今見著了卻不舍得離開半步了。

若不是太后的拉扯，估計這會兒姜璃還脫不了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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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紫禁城的角樓還沉浸在墨色里，坤寧宮早已亮起千盞明黃宮燈。姜璃坐在雕花銅鏡前，任由十六名尚宮為她穿戴九翚四鳳翟衣。金線繡制的鳳凰盤踞在霞帔之上，每片羽毛都點綴著珍珠，隨著動作的輕顫，發(fā)出細碎的輕音。

“娘娘，該戴鳳冠了。”尚宮局的掌事聲音帶著敬畏，雙手捧著鳳凰戴在她的頭上，著實沉重了些，腦袋不由得有些挺不住。

鳳冠上的工藝都是由全體繡女趕工三天三夜才做出來的，珍珠跟龍鳳花樣都是珍貴的材料制成，無比的奢華。瞇眼見銅鏡里出現(xiàn)一抹玄色身影，來人抬手叫走了寢殿內(nèi)的宮人，穿過珠簾徑直走向她。還未等她起身行禮，那人就已經(jīng)按住她的肩膀，免去了這些規(guī)矩：“皇后今日……格外的美麗?！?/p>

蕭逸塵附身靠近她的臉頰，低沉著聲音說。

太和殿前，三十六名金甲侍衛(wèi)執(zhí)金瓜鉞斧列陣。蕭逸塵登上丹陛時，龍靴踏過漢白玉階的聲音清晰可聞。他手中的皇后金冊在晨光中流轉(zhuǎn)著華貴光芒，鎏金篆字"母儀天下"被反復(fù)摩挲得溫潤如玉——昨夜他在御書房，親手將冊文又謄抄了三遍。

"迎皇后——"

九鸞金頂鳳輦緩緩駛?cè)胫烊搁T。姜璃攥著繡滿并蒂蓮的絲帕，嫁衣下擺的金絲孔雀隨著轎輦晃動，尾羽掃過鑲嵌翡翠的裙裾。當(dāng)鳳輦停穩(wěn)，蕭逸塵走下玉階的步伐比禮法規(guī)定快了半步，他伸手攙扶時，指尖在她手背上多停留了一瞬，低聲道："別緊張。"

冊封大典在鐘磬齊鳴聲中開始。蕭逸塵展開金冊時，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紅繩——那是兒時姜璃為他系上的平安結(jié)，歷經(jīng)沙場仍鮮艷如初。"冊姜氏為皇后，賜皇后之寶，統(tǒng)攝六宮..."宣讀詔書的聲音在大殿回蕩，姜璃跪地接冊時，金冊邊緣的龍紋硌得掌心生疼，卻見蕭逸塵悄悄將腳邊的軟墊往她膝下移了半寸。

當(dāng)皇后金寶落入掌心，姜璃抬頭望向龍椅上的蕭逸塵。他眼中的柔情比記憶中更甚，冠冕上的東珠映著晨光，宛如年少時他們在太液池撈起的星辰。禮成之時，三十六響禮炮沖天而起，驚起漫天白鴿，羽翼掠過"皇后之璽"四個鎏金大字，在宮墻上投下翩躚的影。

回宮路上，姜璃的霞帔拖過金磚，與蕭逸塵的龍袍交疊出絢麗的光影。路過御花園時，他忽然低聲說："記得這個亭子？"姜璃唇角微揚——十二歲那年，他們曾在這里躲過太傅的課業(yè)，他偷來的桂花糕碎屑還沾在她裙擺。此刻，亭中紅綢飄揚，恍若時光從未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