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zhèn)靜劑的作用下,張真源睡得時間比往常久,可卻說不上安穩(wěn),他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試圖抓住什么,嘴里也含糊地嘟囔著。
“別走!別離開我!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正在這時,他胡亂揮舞的手被人緊緊握住,只見蘇明希坐在床邊,滿臉擔憂地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可卻依舊輕聲安慰著。
“好,不走,我不走,沒事了,都過去了,你就安心地睡吧。”
在她的安慰下,張真源逐漸平靜下來,可卻也擺脫藥性睜開了眼。
看到床邊的蘇明希,他期待的目光好像落了空,一點點黯下來,“你,我怎么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期待著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應(yīng)該是她。
說話間,他察覺到兩人緊緊相牽的手,下意識猛地縮了回來,像是在排斥和她有肢體接觸似的,這個舉動讓蘇明希臉色瞬間僵住,關(guān)切的表情也定格僵住,手足無措的坐在床邊。
張真源察覺到了,可他剛清醒,腦袋反應(yīng)不如往常迅速,只好用手捂著頭,好像在忍受疼痛一般,低聲道,“嘶,抱歉,我覺得很不舒服,好像睡得不太安穩(wěn)。”
實際上,他好像在夢里夢到了許多零碎的畫面,可無一例外,全都和傅言汐有關(guān)……
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自己之前真的很愛她?
他這么一說,蘇明希尷尬的情緒也消退了,她關(guān)切地問道,“你受刺激昏倒,這些都是正常反應(yīng),只要接下來好好調(diào)養(yǎng),情緒波動別再過大,很快就能恢復(fù)了?!?/p>
話音剛落,她猛地一拍腦門,起身匆匆往外走,“等等,我爐子上熬了中藥,你醒的正好,可以喝了藥再睡?!?/p>
她出去了沒一會兒,又迅速回來,手上抬著一碗散發(fā)著濃重藥味兒的湯,色澤是濃郁的黑褐色,讓人一看就心生卻步之意。
張真源從小到大都沒喝過中藥,一時間臉上的排斥和拒絕連遮都遮不住,甚至還往后退了些。
蘇明??粗姆磻?yīng),沒忍住笑起來,吹了吹之后把藥遞到他面前,“醫(yī)生說了,你現(xiàn)在的情況吃西醫(yī)沒用,喝些中藥慢慢調(diào)理反而有好處,要不試一試?”
想到自己剛才無意識地舉動傷害了她,張真源這會兒再說不出拒絕的話,僵著臉接過藥,然后仰頭一飲而盡,入喉的苦味逼得他差點吐出來,可正在這時,嘴里卻突然被塞入一顆甜絲絲的糖。
他下意識咬住,怔怔的看向蘇明希,只見她笑瞇瞇的樣子,“很棒,獎勵你一顆糖,恭喜你完成了人生初體驗?!?/p>
在他還在發(fā)愣時,蘇明希已經(jīng)拿著空碗走出去了。
在她身影消失在眼前后,張真源下意識用手撫著心口位置,蘇明希為他做了這么多,可他卻只有感動,絲毫沒有心動的跡象。
整理好情緒后,張真源下樓,看到她似乎又在熬制新的中藥,頭皮登時一麻,下意識走過去試圖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想到夢里零星的片段,他沒忍住問道,“我們……是怎么認識的?”
他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可沒想到就是這么個簡單的問題,卻好像嚇到了蘇明希,她的手碰到極度高溫的藥罐蓋子,燙的一片通紅,她倒抽一口冷氣。
張真源反應(yīng)極快,拉著她的手腕走到水池邊,用冷水在她燙傷的位置沖洗,“好好地發(fā)什么呆啊,這要是留疤可就難看了。”
感受著他不常見的溫柔呵護,蘇明希一時間有些沉溺,可剛才的問題又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她沒辦法心安理得的占據(jù)本該屬于傅言汐的位置。
這一切都是她偷來的!
這個念頭讓她臉上火辣辣的,她猛地收回手,在張真源疑惑的目光中勉強扯著唇角笑笑,“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張真源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態(tài)度強硬的拽住了她的手腕,低聲說道,“抱歉,這段時間委屈你了,雖然他們都說我和傅言汐才是夫妻,但我已經(jīng)向她提出離婚了,畢竟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p>
“所以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因為別人的三兩句話,就輕易改變主意和決定的?!?/p>
蘇明希怔怔地看著他,張真源面上帶笑,抬手攏了攏她鬢邊的碎發(fā),“為了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我想帶你去國外玩一陣子,你覺得呢?”
明知道不該沉溺,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明知道應(yīng)該拒絕,卻毫不猶豫答應(yīng)了。
話說出口的瞬間,蘇明?;诤薜叵氤樽约簝啥?,張真源是傷了腦袋失憶了才會做出這些舉動,可自己呢,明知道他和傅言汐一路走來有多么不易,卻像個卑劣的竊賊一樣,覬覦并偷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
直到現(xiàn)在都不愿意放手……
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張真源松開手,“好了,別多想,我現(xiàn)在就讓嚴浩翔訂票,我們盡早出發(fā)。”
聽到這個指令時,嚴浩翔都懵了,他再三向張真源確認,“您是說您要和蘇警官一起去法國度假,而不是和太太嗎?”
后者被他這種語氣激怒了,冷冷說道,“嚴浩翔,做好你分內(nèi)的事情,其他少管,看來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p>
嚴浩翔哪里會忘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個特別助理而已,當然管不了上司的私生活,只是這段時間以來,傅言汐豁出全部身家?guī)退刈埵系呐e動打動了他,讓他情感上有所偏頗而已。
他在心底嘆息后,主動開口道歉,“抱歉張總,是我冒犯了,我現(xiàn)在就幫您定最快的班機?!?/p>
可掛斷電話后,他思來想去許久,還是聯(lián)系了傅言汐,把他要帶著蘇明希出國的消息告訴她,臨了有些愧疚的說道,“抱歉太太,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向您傳遞張總的消息了?!?/p>
傅言汐腦袋渾渾噩噩,卻也沒往對他道歉,“我應(yīng)該替他向你說聲抱歉才對,真源這個人嘴硬心軟,他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把他的話往心里去?!?/p>
“以后他的行蹤……也確實沒必要向我匯報了?!?/p>
至少在他恢復(fù)記憶之前,他們都只會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她左手攥成拳,一個膈人的東西戳著她的掌心,她下意識攤開手,只見她和張真源的婚戒靜靜的躺著,依舊是那副閃亮的樣子。
醞釀許久的想法終于在此時此刻定了下來,她閉了閉眼,沉聲問道,“他們的航班是什么時候?”
在張真源離開之前,她必須要再見他一面。
有件事情,如果不做,她會悔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