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兩人全程無話,氣氛尷尬地好像他們只是拼車的陌生人一般,張真源剛開始還能注意著她的情緒,可到了后面,就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
車子就這樣駛回張家,到了目的地,蘇明希第一時間拉開車門下車,她自己拎著行李往里面走,走了兩步卻發(fā)現張真源沒動,于是低聲喊他。
“真源,走吧,先進去再說?!?/p>
張真源靜靜地看著她,隨手把行李遞給迎出來的傭人,低聲說道,“抱歉,你先進去吧,我還有些事情必須去處理?!?/p>
蘇明希神情一怔,莫名有種強烈的預感。
他取消行程,要處理的事情,應該都和傅言汐有關,兜兜轉轉,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聯系還是日益緊密起來。
自己偷來的這段時間,終究還是到頭了。
見她遲遲沒有反應,張真源也不再等待,對傭人交代好好照顧她后,就轉身朝車庫走去。
見他的背影越離越遠,蘇明希腦子徹底亂了,她甚至什么想法都沒有,遵從著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眼睛一閉,重重朝地上倒去。
這可嚇壞了一旁的傭人,“哎呀,蘇小姐!蘇小姐你沒事吧?”
聽到傭人急切的喊聲,張真源猛地轉身,只見她纖弱的身影倒在地上,任由旁邊的人怎么呼喊推搡都沒反應,他擰著眉頭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把她抱起來,大步朝里面走去。
“快叫醫(yī)生過來!”
萬幸家庭醫(yī)生本來就是隨時待命的狀態(tài),很快就趕到了,對蘇明希一番檢查后,不由得心生嘀咕,自己悄聲嘟囔著,“奇怪,好像沒什么問題啊,怎么會昏迷了呢……”
他聲音太小,張真源沒聽清,于是黑著臉走到他身旁,問道,“怎么樣?她怎么了?”
當著雇主的面,醫(yī)生也不能說他懷疑蘇明希是在裝病,只能含糊的說道,“可能就是這段時間累到了,然后情緒波動過大,只要好好休息,沒什么大礙?!?/p>
聽著倒是不嚴重。
張真源松了口氣,心里對她的愧疚愈發(fā)深重了,看著她緊皺眉頭不甚安穩(wěn)的樣子,他嘆了口氣,在床邊的沙發(fā)上坐下,竟然是打算親自守著她。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他也不可能丟下她去找傅言汐,就算心里再怎么迫切,也只能硬生生壓制住,只是人還在這兒,心卻早就飄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
房間里安靜下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注意,蘇明希躺在床上,擱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眼角處流出兩行淚來。
對不起。
就讓她最后自私一次吧。
“混蛋,明明說好了要永遠陪著我的,結果又食言了,大騙子,張真源你就是個大騙子……嗝。”
昏暗壓抑的房間里,女人含糊不清嗚嗚的哭著,腳邊散落著一堆空酒瓶,她蜷縮的長腿偶然一伸,就碰倒了兩個,清脆的玻璃瓶身磕在地上,發(fā)出一聲響,然后骨碌碌滾向更遠的地方。
傅言汐眼睛都哭腫了,身上散發(fā)著濃郁的酒氣,顯然有些醉了,她怔怔的看著空蕩蕩的手指,因為戴戒指的時間不長,那個位置沒有任何痕跡。
干凈的像是戒指從沒出現過一樣,這個認知讓她心痛難忍。
正在這時,擱在一旁的電話突然響了,她本來不想理會,可鈴聲卻一直響,好像只要她不接,對方就不會放棄似的,無奈之下,她只要放下酒瓶,搖搖晃晃地去拿手機。
電話是韓研研打來的,她聲音很大,充滿了疑惑和不可置信,“汐汐,你怎么給管家放假了?你現在一個人在家嗎?我過來找你!”
這種時候,她怎么能一個人待在家里呢,要是出事了怎么辦?
可傅言汐卻想也不想就拒絕她了,“研研,我沒事,我只是想一個人安靜地待幾天,你別擔心,我好著呢?!?/p>
她努力裝出正常的樣子,竟然也騙過了韓研研,她沒聽出她比平時含糊的聲音,只是再三確認她的狀態(tài),確定沒什么問題后,然后才說道,“那我從現在開始,每天都會不定時聯系你,你要隨時接電話,知道了嗎?”
傅言汐當然乖乖應下。
等掛斷電話后,傅言汐才軟綿綿地伏在地上,眼淚早已經流干了,她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的位置,喃喃道,“真源……”
像是隔空感受到了傅言汐的哀傷似的,張真源頂著滿頭汗從噩夢中驚醒。
“言汐!”
他遲遲沒能掙脫噩夢的陰霾,在沙發(fā)愣了許久,才猛地反應過來床上躺著的人不見了!
張真源顧不上再多想剛才的夢,匆匆起身,喊著蘇明希的名字。
“明希?明希你去哪兒了?”
他邊喊,腳步邊往外面走,可剛走沒兩步,就聽到洗手間里傳來水聲,應該是蘇明希在里面發(fā)出來的動靜。
他松了口氣,走過去紳士的敲敲門,問道,“你沒事吧?”
可里面卻遲遲沒有回應,張真源眉頭一擰,低聲說道,“明希?你還好嗎?需要我?guī)兔幔俊?/p>
正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門鎖傳來一陣咔嚓聲,門在面前緩緩打開,他驀地松了口氣,“你怎么不吭聲?我還以為你在里面出什么……”
話音戛然而止的同時,他猛地背過身去。
“你,你不冷嗎?”
怎么穿成這個樣子就出來了?
為了維護她的自尊心,他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可這幅避之如蛇蝎的姿態(tài)也深深刺痛了蘇明希的心。
她局促不安地拽了拽身上幾乎等同于沒穿衣服的情趣裝,只覺得臉面伴隨著自尊心一起被丟在了地上狠狠踩碾,因為過于羞恥,她甚至紅了眼眶。
“我,真源……”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張真源始終紳士的背對著她,心里竟然一絲別樣的想法都沒有,不過經過這件事情,他也終于確定了,他對蘇明希真的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
之所以和她親近,只是因為感動,想要補償她,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
而他心底那股從見過傅言汐后就一直躁動的情緒也有了宣泄口。
他幾乎連一秒鐘也等不了了,啞著嗓子說道,“抱歉,我公司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你晚上不用等我?!?/p>
說完也不給蘇明希反應的時間,大步就離開了客房。
這個舉動像是一記沉重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臉上,蘇明希頹然地癱軟在地,怔忪片刻后,突然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聽著車子引擎聲轟鳴而去,她哽咽的上氣不接下氣,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