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對的安靜中，楊璋局促慌亂的往角落縮了縮，死死垂著頭不敢看她，這比剛才差點(diǎn)被打死的情況還要讓他難堪，他甚至在想，為什么傅言汐還不打他？

為什么連研研姐都?xì)獾较霘⒘怂?，可她這個(gè)當(dāng)事人卻這么沉得住氣呢？

正在胡思亂想時(shí)，他死盯著地上的余光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腳。

老大站在他面前了！

楊璋身體抖得愈發(fā)厲害，恨不得自己變成一粒灰塵消失！

看著面前瘦削單薄的不像話的男人，傅言汐心頭泛冷，定定看了一會兒后，她突然折身到一旁，拿起筆本遞給他，“拿好，我問你答?！?/p>

楊璋下意識顫抖著手把紙筆接過去了。

傅言汐腳尖踢他一下，冷聲道，“起來坐著，別擺出這副喪家之犬的樣子?！?/p>

她聲音冷然卻堅(jiān)定，帶著一股莫名讓人服從的架勢，楊璋幾乎沒有猶豫就照做了，挑了把離她最遠(yuǎn)的椅子坐下，捏著筆記本邊緣的指尖泛白，卻依舊不敢抬眼看她。

在這種緊繃的氣氛中，傅言汐問他道，“你和張極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個(gè)問題讓楊璋心里咯噔一下，無聲扯開一抹苦笑，可心里的大石頭卻砰得砸在了地上。

藏了這么久，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他指尖動(dòng)了動(dòng)，捏著筆慢慢在本子上寫畫，傅言汐目光凝聚在上面，紙上的內(nèi)容一目了然，白紙黑字寫著幾個(gè)字。

‘我聽命于他。’

這也就是承認(rèn)他確實(shí)是張極派來監(jiān)視她的眼線身份了！

傅言汐的心陡然沉了下去，目光冷冷地盯著他，那個(gè)醞釀了許久的問題在舌尖滾了滾，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研研的事情，你有沒有參與？”

話音落下的瞬間，楊璋猛地抬起頭，目光錯(cuò)愕震驚，像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問這個(gè)問題，他張張嘴想說話，卻只發(fā)出幾道不成音節(jié)的支吾聲。

他的臉色唰得就白了，死死垂下頭，沒有回答這個(gè)問題。

這個(gè)表現(xiàn)就像是默認(rèn)了一般。

從進(jìn)入病房后一直保持安靜的傅言汐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起身，冷聲質(zhì)問道，“為什么不回答？這個(gè)問題很難嗎？”

是不想回答，還是不敢回答？

可楊璋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只是低著頭，手指用力到快把手里的紙給揉爛了。

傅言汐再也忍不住了，三兩步?jīng)_到他面前，一把打掉紙筆，然后雙手揪住他的衣領(lǐng)，逼著他抬起頭來，因?yàn)橛昧Γ瑔伪〉臈铊皫缀跻凰崞饋砹恕?/p>

“說話！我不管你是哼哼唧唧，還是怎么樣，我只問你，當(dāng)初研研出事，你到底知不知道？有沒有參與！那件事情里有沒有你的影子！”

他們兩人之間距離挨得很近，楊璋甚至能看到她眼底深處的憤怒和恨意，好像只要他承認(rèn)，就立刻會被憤怒的她撕裂成碎片。

在這種情況下，他突然不想解釋了，于是苦笑著垮下肩膀，一副任她處置的樣子。

傅言汐一顆心墜到谷底，只覺得在滴血，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頹然的松開手，失去了力量支撐，她差點(diǎn)跌坐在地上，幸好楊璋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可傅言汐卻沒領(lǐng)情，重重拍開他的手。

“別碰我！”

她眼里蓄滿了淚，明明不想失態(tài)，可越是克制，情緒就越是崩潰，她從來沒想過楊璋會是張極的眼線，更沒想過當(dāng)初研研出事竟然和他有關(guān)！

是她引狼入室害了她！

她跌坐在地上，眼淚斷了線似的往外奔涌，砸濕了她面前的地板。

而楊璋手足無措跪在她面前，捏著紙巾想遞給她，卻又被她打開了手。

她惡狠狠抹掉眼淚，惡聲惡氣的說道，“我不想再看見你！”

楊璋臉色頓時(shí)變了，像是被拋棄的流浪狗似的。

正在這時(shí)，在外面許久沒聽到動(dòng)靜的韓研研再也待不住了，推開馬嘉祺，踹開了病房的門，看見這一幕后，想也不想就怒斥道，“楊璋，你在做什么？放開汐汐！”

她這么一喊，病房外的人也待不住了，紛紛跟進(jìn)來，張真源更是黑著臉徑直朝傅言汐走去，長臂一伸就叉著她的腋下把人拎了起來，就跟扶起摔倒的小朋友似的。

傅言汐眼淚一下就憋住了，愣愣地看著他。

張真源卻沒再看她，而是居高臨下盯著楊璋，動(dòng)了動(dòng)脖子，冷聲說道，“你是張極的眼線？”

他問這個(gè)也不是為了得到回答，因?yàn)橄乱幻胨湍笾^朝他揮了過去，勁風(fēng)直直朝楊璋的臉上招呼，可他卻絲毫閃躲的意思都沒有，閉著眼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原地。

也許這時(shí)候挨一通毒打，他心里還能好受點(diǎn)。

可痛感卻遲遲沒有傳來，楊璋睜開眼，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傅言汐竟然擋在他面前！

他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只能頹然地用口型喊了一聲老大。

別說他自己不信，就連其他人也震驚了，韓研研更是三兩步上前來拉她，“汐汐，你護(hù)著他干什么？難道還沒被他背叛夠嗎？這種爛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楊璋眼眸黯淡地后退一步。

傅言汐反手握住韓研研的手腕，哽咽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那聲對不起堵在喉嚨間，就是說不出來，酸澀愧疚之下，她眼眶唰得紅了。

這幅模樣在其他人看來，就是被楊璋的背叛深深傷害了。

張真源見不得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捏著拳頭就要再上前揍他，可傅言汐卻擋在他面前沒動(dòng)，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氣后搖了搖頭。

“讓他走吧。”

韓研研直接炸鍋了，不可置信的盯著她，“汐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她竟然就這么放這個(gè)叛徒離開？

傅言汐用力握著她的手，眼底深處帶著懇切的哀求和愧疚，雖然不知道她的愧疚從何而來，但是韓研研還是不情不愿的閉上了嘴。

“我都聽你的?！?/p>

說話的時(shí)候目光狠狠剜了楊璋一眼。

有了她的同意后，傅言汐這才轉(zhuǎn)頭看向楊璋，情緒早已沒了剛才的失控崩潰，“你走吧?！?/p>

可他還是站著沒動(dòng)。

傅言汐拉著韓研研往旁邊讓開一步，“你向張極匯報(bào)我的行蹤，出賣我的事情，和你這次背叛他的舉動(dòng)一筆勾銷，被割掉的舌頭就當(dāng)是你自作自受?！?/p>

“你放心，我不是張極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好歹相識一場，我會給你一筆錢，保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我只有一個(gè)條件……”

在楊璋絕望麻木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說道，“那就是，從今往后，你不要再出現(xiàn)我們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