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真源極為耐心的陪伴哄慰下,傅言汐的情緒終于慢慢平復(fù)下來了,說是平復(fù),倒不如說是哭累半暈過去了,昏昏沉沉的倒在他懷里,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被她這幅模樣嚇了個半死,張真源還沒來得及叫管家,就聽見門被叩響,“先生,家庭醫(yī)生在樓下,需要讓他上來嗎?”
張真源動作一頓,把傅言汐抱起來往外走,開門經(jīng)過他身旁時,說道,“直接把人帶到主臥來?!?/p>
家里上下跟著好一通忙碌,醫(yī)生給傅言汐做了檢查,把安神的藥給她喂下,等她睡著后,才被張真源帶著離開了主臥。
兩個人邊走邊壓低聲音交談,醫(yī)生道,“太太憂思過重,情緒起伏過大,長此以往,別說是身體,恐怕連精神也撐不了多久……”
他說的每個字眼都像刀刃,不偏不倚扎在張真源最柔軟的位置。
可即便情況是這樣,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事到如今,他除了加派人手去調(diào)查孩子被人擄走的事情,然后寸步不離的陪著傅言汐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沒辦法把寶寶帶回來,更沒辦法緩解她心里的疼痛和崩潰。
世界上怎么會有他這么失敗的丈夫和父親!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樓下,醫(yī)生作勢告辭,可張真源卻啞著嗓子對他說道,“這幾天,就麻煩你小住在這兒,報酬我會雙倍給你?!?/p>
傅言汐的狀況,恐怕缺不了人。
醫(yī)生倒是沒有推諉,為雇主解憂,本來就是他分內(nèi)的事情,他點(diǎn)點(diǎn)頭,“好,不過我得回去添一些裝備?!?/p>
張真源在樓下看著他離開,然后呼出一口氣,藏住所有的憂思,腳步匆匆地又回了樓上,等推開房門后,他瞳孔驟然緊縮。
只見傅言汐這會兒竟然沒睡,睜著眼睛呆呆地盯著天花板,若不是胸前有微弱的起伏,看著倒像個精美卻無神的玩偶。
他想也不想就大步?jīng)_到了床邊。
傅言汐僵滯的眼珠動了動,朝他轉(zhuǎn)過去,極為緩慢的眨了眨眼,一通發(fā)泄后,她現(xiàn)在處于絕對的清醒中,只是因為藥物,所以身體動不了而已。
張真源不知道她的心思,還以為她悲慟到極點(diǎn),連安神藥都不起作用了,一時間心里大慟,直接就把她摟進(jìn)了懷里,“別怕,我在呢?!?/p>
傅言汐緩慢的眨眼,沒說話。
怕她想不開之下做傻事,張真源干脆也不走了,迅速洗漱后就摟著她一塊兒躺下,側(cè)身躺著,大手落在她纖薄的背上輕輕拍著,在夜燈的烘托下,氣氛倒是顯得一派溫馨。
可實際情況如何,卻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張家新生兒被人惡意掉包擄走的消息還處于保密階段,因此誰也不知道,就連韓研研都被瞞在鼓里。
一方面是因為傅言汐精神萎靡,沒想到要告訴她,二是因為她和馬嘉祺好事將近,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婚禮,所以對外面的事情也就沒那么關(guān)注。
兩個人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后重歸舊好,本來應(yīng)該是一樁天大的好事,可是當(dāng)事人這會兒陷入了莫大的困境中。
一切都要從一通電話說起。
韓研研緊張的攥著面前的咖啡杯,焦灼不安的目光時不時看向門口,像是在期盼著什么人的到來似的,在這種緊張忐忑的情緒下,一對中年夫妻出現(xiàn)在了她眼前。
這下子韓研研坐不住了,唰得站起身,朝那兩個人迎了迎,擠出笑容來說道,“伯父伯母,您們回國怎么也不提前知會一聲,我們好去機(jī)場接二位?!?/p>
這對急匆匆從國外趕回來的人正是馬嘉祺的父母。
他們兩個人常年定居在國外,沒想到這次突然回來,竟然連一聲招呼都沒打,甚至連馬嘉祺都不知道,卻偏偏只聯(lián)系了韓研研一人。
這個舉動,沒辦法不讓她多想。
果不其然,一個照面,馬母就老大不高興的接了一句,“我們要是再不回來,嘉祺那個蠢小子就要被你拐走了!”
話音還沒落,馬父就擰著眉頭瞥了她一眼,馬母這才憤憤不平的閉上了嘴。
可韓研研的笑臉到底還是有些僵住了,她抿抿唇,維持著禮數(shù)請人落座,話也比剛才少了許多,沒有貿(mào)然開口,而是等著他們自己挑明回國的目的。
才坐下沒一會兒,馬母就憋不住了,她一口也沒喝面前的咖啡,只用那雙銳利的眼眸審視打量著韓研研,然后扯扯唇角,露出個稍顯僵硬的笑容來。
“研研啊,之前你辦婚禮,我跟你伯父太忙,沒能趕回來,說起來也是我們疏忽了,對不住啊,不過我們這次回來倒是給你準(zhǔn)備了厚禮,權(quán)當(dāng)補(bǔ)償和道歉了?!?/p>
她才一提到那場婚禮,韓研研的臉色就唰得變了,煞白煞白的,一點(diǎn)血色也沒有。
那場婚禮是血色的,是她噩夢和黑暗日子的開端。
馬父雖然面上有不贊同,可卻也抿著嘴沒圓場,垂眸盯著面前的咖啡,顯然是置身事外,不打算管事的架勢。
這下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們千里迢迢趕回來,并不是為了給他們祝福,而是為了讓她離開馬嘉祺!
馬母說完這番話后就一直盯著韓研研,期待著她的反應(yīng),可讓她失望的是,韓研研垂著頭,額前的碎發(fā)散亂,擋住了她臉上的表情,讓人什么也琢磨不出來。
她頓時就急了,語氣變得尖銳刺耳,“你怎么不說話?你都結(jié)過婚了怎么還能跟我們嘉祺在一起!而且你之前還被人強(qiáng)……強(qiáng)迫過,都已經(jīng)這樣了,就老老實實地躲著不好嗎?”
偏偏要禍害她的兒子!
他們夫妻倆孩子要的晚,可就這么一個眼珠子,從小寶貝著長大,怎么偏偏被這么個渾身污點(diǎn)的女人給纏上了。
這不是給他們馬家深厚清高的底蘊(yùn)抹黑嗎!
在馬母的語言攻擊下,韓研研的臉色愈發(fā)蒼白,甚至連擱在桌子底下的手都攥成了拳頭,指甲掐進(jìn)掌心,才勉強(qiáng)讓她穩(wěn)住了心神和震蕩的情緒。
她貝齒咬著紅唇,平復(fù)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開口道,“伯母,我和嘉祺是真心相愛的,我們經(jīng)歷過……”
“真心相愛?”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馬母打斷了,因為憤怒,所以態(tài)度顯得咄咄逼人,“你結(jié)過婚,老公還死的不明不白,甚至連一個月都不到,你就要跟嘉祺談婚論嫁,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你好意思嗎?”
“我們馬家雖然不像其他世家,但也是書香門第,清貴的人家,想當(dāng)我們兒媳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輪得到你一個寡婦!”
整個咖啡廳里都回蕩著她尖銳針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