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又說:“小沉,那個東西在你房間里,你二大舅在你媽媽老屋那里翻出來的,已經很舊了,我洗了一下?!?/p>
落沉低下了頭,說:“嗯,多謝大姨,我來做飯吧?!?/p>
曾綣笑著盛菜,說:“都做完了,你去拿碗吧。”
吃完晚飯,落沉走到自己臥室面前,擰開了門鎖。
他的臥室很干凈,一塵不染,空氣中仍留有一點清潔劑的氣味,曾綣看來也打掃過這里。
因為東西太過整齊,他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書桌側邊,抹得發(fā)亮的一個藍玻璃花瓶。
雖說遠看像是嶄新的一樣,但是近看其實也是有不少磕磕碰碰的痕跡。一個小小的鏤花鋼箍套住了瓶口,也已是半脫落。
落沉將它舉起,放在鼻前嗅了嗅。一陣似有若無的桂花香氣飄了出來,在城市的空氣里變得清晰,帶著一股哀愁的氣味。
是母親的味道,也是母親故鄉(xiāng)的味道。
只是,斯人已逝。
落沉靜靜地把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好,動作溫柔得像撫面而過的春風。然后,一個九點鬼來電就響了起來。
紀歸的語音通話。
落沉心里罵街,表面平靜,一開口就是莫大的諷刺:“喂?誰啊?”
紀歸支著腿在沙發(fā)上,語氣很是無奈:“紀歸?!?/p>
紀歸說完這句話后,他看了一眼屏幕,瞬間無語。
落沉在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后面打了幾個字:誰找我誰是狗,除了褚姓和家人。
落沉已經開始說話了:“怎么了?狗?”
紀歸語氣更加無奈了,委屈巴巴的:“落沉,我的數學卷有沒有在你那兒?”
落沉剛好翻了張數學卷出來,隨口答道:“沒有。滾?!?/p>
剛說完,他瞟了一眼數學卷,瞬間自打嘴巴。
那狂放不羈的草書,連筆成風的名字,不是紀歸這兩個字又是什么?
他立刻改口:“滾來我家。地址在城橋路桂蕪巷,門牌號15?!?/p>
紀歸長嘆了一口氣:“好吧?!?/p>
紀歸那邊剛掛了電話,紀父就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問:“有在那個同學那里嗎?
“有?!奔o歸回想起那兩個“滾”字,對落沉的形容詞又多一個‘傲嬌’,“我出門一趟,城橋路桂蕪巷而已。”
就是這個“而已”,讓紀歸走了半個小時。
等他終于找到桂蕪巷時,落沉傍在巷子明顯磨損的墻壁,已經做完了好幾張卷子。
冷風蕭瑟,落沉套了件白衛(wèi)衣,將兜帽拉了起來,遠處看上去像小白兔,走近一看,冰雪的化身還差不多,周身都是零度氣場。
落沉等了五分鐘,有點不耐煩,將卷子塞給他時一臉嘲諷,道:“來我家的話,你好像也只需要十分鐘。我不早些下來真是明智之舉?!?/p>
紀歸被寒風吹了一路,臉涼又慘白,像上了死人妝準備入殮一樣。他用力地搓著手,企圖讓自己暖一些。他有點尷尬笑了一下,說:“太多卷子了,我記不住,找了十次?!?/p>
落沉問道:“導航有沒有?”
紀歸說:“哪個導航也沒有,近些年又改了一次名字對不對?以前這里的話,應該是留香巷。”
落沉眉毛抽了抽,不想再給跟他多說,揮了揮手就進了家門。
他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話,被紀歸聽見了。
“要是理解的話,不會記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