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站在云徽子面前,眼神閃爍,手指在空中比劃了幾下,似乎在猶豫著什么。云徽子微微挑眉,他太了解這兩個孩子了,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嚴(yán)重狀況,他們絕不會如此慌張失措。他沉聲說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帶路?!?/p>
澡雪和秋水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帶著云徽子匆匆趕往事發(fā)地點。云徽子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見過被困在陣法中的人,那種痛苦和掙扎的畫面至今仍讓他記憶猶新。對于他來說,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陣法,以澡雪和秋水的修為,自然無法布置出什么復(fù)雜又危險的奇陣。但云徽子隱隱覺得,這次的事情并不簡單。
當(dāng)他們到達(dá)事發(fā)地點時,云徽子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他的目光落在陣法之中,那個被困的人,竟是他最不愿想起的噩夢。
那個人的樣貌依舊如初,和云徽子記憶中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連身高和年齡都沒有絲毫差別,甚至還顯得更加年輕了一些。云徽子的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他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
“小師弟,不要怕!云尊來了!”陣法中的人正是魔云燼。他撇著嘴,正努力地把過于肥大的衣服裹在身上。他只是路過這里,沒想到今天竟然走了這么大的霉運(yùn),好死不死地遇到了這么個半吊子的陣法。
被困了半晌,云燼一開始以為這僅僅只是一個困住人的小法陣,可沒想到連一炷香的時間也沒到,自己的身體和年齡特征似乎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照這個速度,不到兩個時辰,他估計就會退化成嬰兒的狀態(tài)。而退化成嬰兒以后,又將如何,云燼無從得知,心中不禁一陣慌亂。
澡雪和秋水在一旁也慌了手腳,七手八腳地忙活了半天,卻始終無法解開陣法。焦頭爛額之際,他們才想起自己的師尊已經(jīng)出關(guān)了。大不了就挨一頓念叨,頂多去藏經(jīng)閣面壁三日,于是他們破罐子破摔地去找云徽子了。
云燼聽說他們?nèi)フ以谱穑粫r竟忘了害怕,甚至有些興奮。他還沒有見過云尊呢!就連自己最尊敬的魔父都不是對手的云尊,在云尊出關(guān)的時候,他曾經(jīng)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一眼。雖看不大真切,但立于云海彼端的絕塵仙姿已然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雖然總覺得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一想到云尊回來,云燼努力地將早已不合身的衣物打理整齊。聽到熟悉的身影回頭后,他卻呆呆地看著來人,半天沒說出話來。
云徽子很快便回過神來,盡管手心早已被指甲戳破,甚至滲出了血珠,但他還是輕掃拂塵,輕而易舉地卸去了陣法。
澡雪和秋水也沒察覺到云徽子的異狀,見陣法卸去便跑了過去,抱著還沒回過神的云燼:“師弟哇!我們錯了!你有沒有受傷!”云燼呆呆地?fù)u了搖頭,眼睛依舊愣愣地盯著云徽子。
云徽子輕咳一聲:“你們兩個去藏經(jīng)閣面壁三日,將靜心咒抄三百遍。面壁結(jié)束后我要看到?!焙翢o疑問,這般“沉重”的判決讓兩個孩子一片哀鴻遍野,但也乖乖地領(lǐng)了懲罰。
云徽子見他們似乎還有什么要說的,便開口解釋:“他這個狀態(tài)維持不了多久,快則三天,慢則五天就能恢復(fù)回去。警覺性這么差,這次就當(dāng)長個記性?!?/p>
澡雪和秋水松了口氣,領(lǐng)了罰,難得乖巧地走了,只留下云徽子與云燼二人。
對視片刻,云徽子收起了目光,自嘲地笑了笑:“如何?我是云尊,讓你失望了嗎?”“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云燼用力地?fù)u頭,心里不知道有多開心,雖然他也不知道究竟這是怎么一回事。
期間他溜回去過幾次,但魔父告訴他原本在西殿的爹爹被他安放在了一個更適合他修養(yǎng)的地方,可沒想到那個“更適合他修養(yǎng)的地方”竟然是仙門。但看見他醒過來的喜悅心情明顯壓過了看見自己心中偶像的心情。
見他轉(zhuǎn)身要走,云燼慌慌張張地想要跟過去,卻被腳邊的衣服重重絆了一下?!斑恚 边说囊宦晧嫷氐穆曇糇屧苹兆油O铝四_步。小孩子是最不禁摔的了……
云徽子到底是心軟的人,回過頭來就見那還沒自己腰高的孩子捂著臉磕到的下巴,撇著嘴,努力眨巴著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云徽子嘆了口氣,向他走了過去。手還沒伸過去,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量抱住了腿?!巴邸边€沒反應(yīng)過來,云徽子就被突如其來的哭聲弄得手足無措。恰巧未知和未萌抱著給自家娘親的花路過此地。聽見哭聲抬頭望去,就見云徽子杵在地上,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孩子抱著他的腿死活不撒手,哭得那叫一個慘烈。
未知:“云徽子,徒弟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欺負(fù)的?!蔽疵炔徽f話,點點頭表示贊同。
云徽子:……
云徽子不說話,他覺得自己巨冤。趕緊把這哭得熱火朝天的小屁孩兒抱起來,誰知道這又觸了什么霉頭,這倒霉孩子哭得更兇了,抱著他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眼看著未知和未萌的表情越發(fā)古怪,云徽子覺得自己得趕緊走,不知道明天祖奶奶鐵定得找自己談人生。
看著云徽子抱著孩子逃似的離開,未知和未萌面面相覷,這是怎么了?
云徽子知道小孩會哭,但沒想到這么會哭。這孩子一出生便被魔君帶離送到了乳母那兒,自己與他總共加起來也不過見過三次面。云徽子不想過多地回憶那段自己記憶中最黑暗的日子。但他確實沒照顧過孩子,盡管他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有以澡雪和秋水為首的若干弟子。因此看他一哭,就覺得分外的束手無措。
靜靜地抱著孩子杵在那兒,皺著眉,時不時地給哭到斷片兒的小孩兒順順氣。頗有一副你繼續(xù)哭,哭累了我給你遞水的奇妙錯覺。
“對不起,對不起……”云徽子聽清楚了他夢囈似的呢喃,拍了拍他的背嘆了口氣,“沒什么對不起的。”
過后的幾天,云徽子的生活依舊沒什么變化,每日處理仙門事務(wù),或去云鯨島上授課,只是身后多了個小尾巴。云燼因為陣法反噬的作用沒法繼續(xù)之前的課程,每天的活動就是跟在自己表面上的師尊,實際上的爹爹身后當(dāng)尾巴。
相處久了,云燼知道,自己的爹爹表面上看起來冷淡,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心軟好說話的人。云徽子告訴過他讓他別總跟著自己,可一低頭就是一副眼淚要決堤的模樣,看得云徽子心里直嘆氣。什么也沒說,只是放慢腳步,與他小心翼翼保持著不長不短的距離。
不過這陣法的反噬持續(xù)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
云燼正神游天外,也沒注意云徽子停下了腳步,直愣愣地就撞在了他身上。云燼揉著額頭,抬頭就見云徽子正望著他,被盯了半天,云燼覺得臉有些燙,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云徽子也懶得糾結(jié)他到底在害羞個什么勁兒,蹲下了身,與他平齊地問:“幾天了?”云燼一臉懵:“???”云徽子不由分說牽起那蓮藕似的白嫩小手探了探他的脈門:“這個狀況,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