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春將賬冊拿在手中,細細的看著……
我抬眸盯著他看,但見他面上的顏色越來越難看,鼻尖已滲出汗珠。
正尋思著魯春的反應,眼前被一身黑衣所擋,抬頭望著李東煦,微挑眉角,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他眼底含笑,捏了一下我的鼻尖,卻是稍用了些力道,我有些微疼,我嘟起嘴,表示抗議。
李東煦看我嘟起的小嘴,笑意更濃,眼底卻是化不開的寵溺,抬手用指尖輕點了點我嘟起的嬌唇,我被他逗的害羞起來,耳尖微紅,垂下眸子。
因李東煦用身體擋在我面前,魯春并沒有看到我們的小動作,他一心只盯著手中的一季賬冊,惶惶不安,后背已被冷汗打濕,抬眼望著李東煦的背影,嘴唇顫了顫,不知是該認錯還是該為自己辯解。
李東煦輕撫了一下我的肩膀,轉身坐回了書案后,眼底笑意與溫柔寵溺瞬間收起,只冷冷的看著魯春。
“東家,我,我,小的是真不知,不是,不是,我知曉他就是想壓著我們兩個,是真不知王守義他會,他會,在我的賬目上做手腳,東家,小的知道自己錯了,您要辭了我,無話可說,但是,東家,我,小的在走之前一定要與王守義對質(zhì),若我這里是這樣的,那,那,貴源那里的賬目是不是也和我這的一般呢?”
李東煦不語,眼神犀利的盯著他。
“東家,您是知道的,我們兩個都是王守義帶出來,小的想貴源的許緣應是和我的做法一樣,我們二人都被他坑了,東家,錯了就是錯了,我,小的不想辯解什么了,但是他這樣做,今日是我們二人,明日就可能是其他人,我收回剛才對您說的話,我,小的做得還是不夠好,東家,對不住?!?/p>
魯春語無倫次的說著,‘我’時不時的就冒出來。
李東煦眼神中盡是嘲諷,冷笑出聲:
“呵呵,魯春,你當我這次找你問話,就是為辭了你?還能讓他有明日去坑他人的機會?你只當是他的做法坑了你們,可知最大的損害是我這個老板,既然你想對質(zhì),那好,明日我們就坐下來一起聊一聊,不過,今日你,我的對話,若事先讓他人知曉,那你就沒有對質(zhì)的機會了?!?/p>
“東家教訓的是,教訓的是,東家放心,今日的話不會有第三人知道,哦,不對,是不會有第四人知道的,小的保證。”
魯春剛說出一半的話,忽得望向正坐在小榻上看書的我,馬上改口。
“去給夫人泡一壺桃花茶,無事了,等南貴回來讓他直接上來。”
魯春點頭應是,忙不迭的轉身出去,還不忘把門關好。
李東煦走到我身邊坐下,見我一直看著他,雙手一伸將我抱起放坐在他的腿上,面上恢復了溫柔的笑:
“以后要是再盯著其他男子看,就把你關在家里,不帶你出來了?!?/p>
我驚得眼睛睜得老大,馬上討好的往他的頸窩處蹭了蹭,在他耳邊軟糯糯的道:
“煦哥,我只是想看看他知錯后的反應,跟他是不是男子無關的,你不要生氣嘛,我想陪著煦哥,再者沒有我,煦哥也會無聊的?!?/p>
李東煦發(fā)現(xiàn)對我根本就生不得氣,隨便撒個嬌,軟言軟語一哄,心就被甜的一塌糊涂,只想把人抱懷里再也不放開了。
“我何時生氣了,就是小小的告戒姍兒一下?!?/p>
“嗯,我乖乖的接受告戒?!?/p>
“你現(xiàn)在可是越來越長進了,知道我的弱點,會哄我,會撒嬌,聰明勁越來越明顯了,就是這好奇心真重,居然連書都看不進去了,這可真是讓我吃驚得很,一個看書忘我的人,可以從頭聽到尾,書頁都不曾翻一下,聽懂了嗎?有沒有想說的?”
我坐正身子,盯著他俊俏的臉說道:
“沒有想說的,都聽懂了,犯了錯就應該承受,無論是誰,辯解毫無意義?!?/p>
“姍兒是旁觀者,我與他們都在當局中,我自是要聽一聽,而且姍兒覺得魯春這個人的人品如何?”
“不了解,不敢枉言?!?/p>
“就你今天看到的人,和聽到的話,來判斷一下?!?/p>
“尚可,他做事如何煦哥自是知曉,但他今日言語間的狀態(tài),不似心思詭異之人,不奉迎獻媚,也不虛偽討好,是個中規(guī)中矩的人,且不知錯時,敢于申辯,知錯時敢于承認。”
李東煦初聞我之言,面上雖噙著笑,可心卻是擊起千層浪,本想著無事逗著我說說話,我的意見好壞對他來講都不做數(shù),且他自認為我也說不出什么好意見的,雖知我讀了些書,勉強算是知書達禮,可經(jīng)營管理學問深奧,特別是與人打交道,更是人心難測。
卻不想我只短短的時間內(nèi),只憑著觀察和對話,竟能看清一個人的本質(zhì),心中不自覺的就重新衡量起我昨日與他說的想經(jīng)商的話來,眼神帶上了探究,便道:
“姍兒覺得魯春之人,要如何處置呢?是留,是用?”
“煦哥不是心中已有計較了嗎?為何還來問我,識人用人我可不懂,何況對他的能力我不甚了解,這個題目我答不了?!?/p>
“你如何確定我已經(jīng)有計較了?”
“李老板是在考校老板娘嗎?如果是,那我就作答,若不是,我就不理你了,明知故問?!?/p>
我俏皮的笑看著他,大大的眼睛還眨了眨。
“這算是一個考題,必須答?!?/p>
正在我要作答時,有人敲門,我慌亂的要他將我從腿上放下來坐,卻被李東煦抱得緊了些,便喚人進來。
來人正是剛進店時相迎的小廝,手捧一壺茶香四溢的桃花茶,低眉順目的請了安,放下茶盞退了出去……
李東煦將茶端給我,見我耳尖通紅,直接端到我唇邊,我順從的小口喝著,喝好茶,李東煦便示意我繼續(xù)。
“那好吧,獻丑了哦,我認為煦哥能讓他看一季的賬冊,就是想讓他知曉錯處,辭了他的話只不過是振攝一番,后又許他明日與那個王守義對質(zhì),擺明了是給他機會,不過敲打一番罷了,李老板,老板娘說的可對?”
“呵呵,媳婦是真的聰明,著實驚艷到為夫了,但愿魯春能及上姍兒十之一二的聰明,想明白才好。”
“他會的,因為煦哥要借他們的手,除了王守義,魯春如果連這點都想不明白,那真的就不必再留著了?!?/p>
李東煦心緒起伏,眼神透著讓人看不懂的復雜,眼底全是驚訝之色,頗為意外的道:
“姍兒是如何知曉的?”
“因為對質(zhì),更貼切的說,是指控,我只是想王守義千萬不要自作聰明,以為可以糊弄過關,以為他資格老就可萬事大吉了,以為你拿他沒轍,那就真真是愚蠢至極,他要是老老實實認錯,沒準煦哥念舊能網(wǎng)開一面,要不然……嘿嘿,煦哥你是不是要讓他吃多少吐多少。”
李東煦深邃如黑潭般的眸子,顧盼生輝,就這么不動不語的凝視著我,看得我頗為不好意思,耳尖不爭氣的又開始泛紅,低垂了眼眸。
良久,聽不到他說話,我的心開始忐忑了,今日說的過多,有些賣弄,會不會惹他厭煩,這么久一句話都沒有。
突然,他在我的眉心重重一吻,緊緊的抱著我,低喃道:
“姍兒,我真是撿到寶了,不枉我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了你,也許這就是宿命,命定于你,今生遇到你是我之幸?!?/p>
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我有些手足無措,但心里還是甜滋滋的,伸出小手,柔柔的回抱著他,軟聲道:
“姍兒遇到煦哥才是大幸呢,是你改變了姍兒,縱著我,寵著我,由著我任性枉為,煦哥才是姍兒的寶呢?!?/p>
二人相擁良久,互相說著甜蜜蜜的情話,氣氛極好。
門外南貴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
“東煦哥,我回來了?!?/p>
李東煦將我抱坐到他身側,理了理我的衣裳,起身坐到書案后,應聲。
南貴進來后,對我道了聲安,將一份單子放在書案上,笑道:
“您說的都已置辦妥當,這是禮單,我直接讓他們送回鎮(zhèn)上了,一共是十箱,胭脂已放在馬車上,按您的吩咐都是上好的,我特意與掌柜詢問的,若有任何問題我就去掀他的鋪子?!?/p>
我抬頭看向南貴,問道:
“你去買胭脂了?”
“是,嫂子,東煦哥說您累了,需要歇歇就打發(fā)我去了,嫂子放心,買得都是上好的?!?/p>
我頷首,道了聲辛苦。
弄得南貴不好意思,連連擺手。
南貴轉向李東煦低聲道:
“東煦哥,我剛才進來時見著魯春面色不太好看,是您已同他說了吧,他明日可愿出面?”
“不知,但他要求對質(zhì)?!?/p>
“啊?對質(zhì)?不是要告發(fā)嗎?”
“你啊,白跟著我這些年,腦子還不如姍兒靈活,待明日便有分曉?!?/p>
“嫂子,您是怎么想的?您什么都不知曉,就能明白了?”
“別聽他瞎說,我也是亂猜的?!?/p>
我瞪了一眼李東煦,被南貴問得有些局促。
李東煦接收到我瞪他的眼神,笑道:
“該回了,陪三叔吃晚飯。”
南貴笑道:
“嘿嘿,我給三老爺買了一品糕,上次我來縣城時,給他買過,看著應是愛吃的,這次又買了一些。”
“嗯,你還是少給他吃些,那糕不好克化,他平時不動,注意些還是好的,行了,走吧”
李東煦起身抱著我,出門下樓,一樓魯春依舊恭敬的站著,行禮送我們出門,看著我們上了馬車,逐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