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起李媽媽便為我備好了藥浴,見我起身,嘴里還是嘀嘀咕咕的小聲數(shù)落著李東煦,好好的一個翩翩公子,怎么關(guān)起門來便浪蕩起來,又從旁勸著我要讓少爺還是節(jié)制些,莫要這么亂來。
我也是無奈,只能笑而不語,劉偉的藥浴真的很管用,身子已不似之前那般酸軟,精神也是好的很,速速收拾好,去用了早飯,同李東煦回徐宅了。
今日是李澤為我們駕車,只道南貴去領(lǐng)人了,西貴去為我尋價格。
到了家中,大虎見到我們便笑道:
“小姐,少爺回來了,一大早徐家村的村長和族長就來了,在正廳與老爺,夫人說話呢。”
我低聲問道:
“這一早就來了,可是有什么事?大虎,你可聽到了?”
“小姐,沒聽到什么,就只聽到笑聲了,應(yīng)不是什么壞事?!?/p>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輕輕拍著胸口,嘆道:
“無事便好?!?/p>
李東煦含笑問道:
“你怕什么?”
“這一天天的,哪有個消停的時候啊?!?/p>
二人說話間,相攜進(jìn)了正廳,見過各位長輩,李東煦拉著我與他同坐一側(cè),手緊緊握著,母親細(xì)細(xì)的打量著我,似是與往日不同,心下了然,眼中慈光微閃,笑問:
“姍兒和東煦今日怎這般早就回來了?可是知道什么事了?”
我疑惑的望著母親,不答反問:
“我們知道什么事?”
徐敬文樂呵呵說著:
“看樣子我閨女是不知,我們倆今日無事,就過來和你爹嘮嘮嗑,也與你們倆說說?!?/p>
于是乎將我們早已知曉的老徐家人的近況說了一遍……
徐敬文喝了口茶繼續(xù)道:
“我已經(jīng)打聽了,消息準(zhǔn)確,徐老二那閨女還是個好的,收留了他們,把他們安置在村里了,雖沒落戶,到是有個安身之所,徐老二是完了,收監(jiān)五年徭役,徐老大和他二舅哥都是投毒之罪收監(jiān)三年徭役,徐青濤跑了,徐家小妹子也不知去呢了。”
我聽徐敬文有聲有色的說完后,淡淡一笑:
“干爹,我今日來就是知道徐貝在哪?!?/p>
父母親,徐敬業(yè),徐敬文皆向我看來,母親問道:
“姍兒,你是如何得知?”
眼中似有些探究,有些欲言又止,我向母親眨了眨眼睛,笑道:
“娘,我可沒有閑工夫去打聽他們那些人,現(xiàn)在鎮(zhèn)子上怕是人人皆知了,爹,我要是和您說了,您可別生氣啊,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覺得生氣,倒是覺得臊得慌,真是丟人至極?!?/p>
父親眉心微微一蹙,淡道:
“她又作啥妖了?你但說無妨,爹不會氣的,權(quán)當(dāng)聽個笑話,你已經(jīng)與他們無關(guān)了,別覺得丟人,與咱們都無關(guān)的。”
我便將徐貝與王家鋪子的掌柜勾搭成奸事說給各位長輩聽,自然是說的比較委婉,畢竟我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有些話總是不好說出口的,可是聽得人卻是明明白白的。
母親第一個驚呼出聲:
“啥?他們倆人能攪和到一起去?他爹,這都叫啥事???這家人還有什么不要臉的事是做不出來的,別說姍兒聽了丟人,我聽著都羞臊的不行,我的老天爺啊,可是真沒臉提這一家子人了?!?/p>
父親也是嘆了口氣,便問我:
“唉……姍兒,你說那個王掌柜的妻子是個母老虎,那就太好了,最好是打死她,免得她這般的丟人現(xiàn)眼,何止咱們覺得臊得慌,咱們整個徐家村都跟著丟人?!?/p>
父母還好沒有動氣,徐敬文倒是氣的不行,一拍桌子怒道:
“這老徐家人個個都是禍害啊,這,這,還不讓人家從良的妓子進(jìn)門,她,她還不如個妓子呢,這都是些什么貨色,可是氣死我了,我管著徐家村這許多年,無非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家務(wù)事,還從沒有過這種男盜女娼的事呢,閨女啊,別說你們家臊得慌,我做為她之前的村長都覺得羞恥的很呢?!?/p>
母親忽得站了起來,似是想起了什么,便道不好:
“哎呀,可是不好,前兩天我無事就同崔媽媽出去逛逛,還看到王掌柜了呢,當(dāng)時他就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我還想著也沒得罪過他啊,怎就對我使白眼呢,怕是你小姑,呸,徐貝對他說啥了吧,這可不成,她那張破嘴可說不出什么好話來,指不定怎么編排姍兒呢?!?/p>
父親聽得母親說要編排我的是非,馬上就怒了,拍著桌子,怒道:
“她敢,我去打死她,爹娘是老的,我不敢動,就她,我還怕了不成?!?/p>
李東煦笑了笑,安撫道:
“岳父,岳母,莫急,一個棄婦,又與人私通,她說出的話誰能信啊,王掌柜不敢,他也就是看到您時使個氣,重話都是不敢說一句的,我雖不欺人,可在鎮(zhèn)子上也是不懼人的,一般人是不敢,也不愿與我為敵的,后果他承受不起的?!?/p>
父親和母親聽了李東煦的話,倒是安心了些,可還是有著顧慮,母親憂心的道:
“東煦啊,他們定是不敢當(dāng)著你的面說什么,可是背地里卻是要議論的,唉……這一天天的叫個什么事啊,就沒個省心的時候?!?/p>
我輕笑出聲,望著母親:
“娘,那嘴長在人家身上,咱們怎管得了,愛說什么就說去唄,日子是咱們自己過得,時日久了,心明眼亮之人便會有分曉的,您和爹就不要憂心了,她這種做法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的,有是非分明的時候?!?/p>
徐敬業(yè)淡淡的笑道:
“還是姍丫頭想得通透,我剛聽著也是氣得不行,事已至此,咱們啊,多說無益,靜觀其變吧,看看這家人最后是如何的下場,萬幸啊,這是把他們都清出去了,要不然就這些個事一件件一樁樁的都浮出來,怕是我們二人這村長和族長都沒臉再干下去了?!?/p>
徐敬文突然道:
“你們說說也是奇怪了,就這月余,怎么老徐家人就一個個的都出了事呢?”
父親和母親面上略略有些不自然,我眼神變了變,淡淡笑道:
“干爹,族長伯伯剛剛都說了,萬幸啊,就這月余都浮出來了,要是再不露出來,還在徐家村里呆著,那咱們村的姑娘們要如何嫁?小子們要如何娶?不說別的,我就很后怕,要是沒有先遇到煦哥,等他們家都出了事,別說是煦哥了,怕是誰都不會娶我了,這樣的娘家人嚇都要嚇?biāo)懒??!?/p>
徐敬文被我這一岔,點點頭,認(rèn)同道:
“哎呀,可不咋滴,想想都后怕,我閨女就是個有福的,要不然啊,你就毀到他們手里了?!?/p>
李東煦眼神中不禁多了幾分仔細(xì)和認(rèn)真,說道:
“各位長輩,東煦之前并不知這家人如何,也只有這月余的了解,可否容東煦解晰一二?”
李東煦善于察言觀色,瞧著父母眼神中的不自然,心中頓時有了幾分計較。
徐敬文與徐敬業(yè)交換著眼神,徐敬業(yè)便道:
“東煦啊,你這話說的太見外了,我們正想不明白呢,你快說來聽聽。”
徐敬文點頭認(rèn)可。
李東煦望著父母,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語氣平淡緩緩道出:
“東煦觀察著,其實這所有事,都是從徐青濤開始的,若沒有徐青濤惹得賭坊的人,也不會有他們家人為他還債,不會離家傷人,所以啊,這事出有因,因,就在徐青濤身上,當(dāng)時長輩們都在,那徐青濤賭,可不是一日兩日了,若不是因著姍兒與我說親,怕是也不會鬧這般大,他們還是對岳父有指望的,覺得若是出了大事,岳父是無論如何都會管得,應(yīng)是沒有收斂,也好,這事端大了,才能讓所有人看清了這一家人的根子就是壞了。”
父親暗自松了口氣,面上嚴(yán)肅的說道:
“東煦才是把話說到根本上了,這些事你們都想想,這一家子啊,真是從根子上就壞了,我那爹娘就是個不講理的,我這一輩你們看看,哥哥沒個哥哥樣,妹子沒個妹子樣,夠丟人現(xiàn)眼了,再瞧瞧他們教育出來的孩子,姍兒和東煦沒回來時,你們老哥倆和我講得老大家那幾個孩子,你們想想都是些什么玩意,這老二家一個徐青濤毀了一家人,現(xiàn)在看著他家姑娘是收留他們,這都是他們生的,日后什么樣子還不知道呢?!?/p>
李東煦和父親的話成功的打消了剛才徐敬文突然的想法,徐敬文和徐敬業(yè)都是認(rèn)同的點著頭,徐敬文便道:
“老三啊,幸好早早的就分了家,雖是苦了點,可總好過同這一窩兒狼生活在一起,這好人就是有好報,這壞人真就應(yīng)了那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p>
眾人說話間,小虎進(jìn)來通傳,北貴來了。
我眼神一沉,忙問李東煦:
“他怎么來了,家中就他在家,這是出了何事?”
“無事,應(yīng)該來送東西的,一會你看了便知?!?/p>
我懵懵的盯著李東煦,但見北貴引著人搬進(jìn)來九個大箱子,給屋中人見了禮,便將禮單交于父親的手上,又向李東煦交了差事,便回家了。
眾人盯著九個箱子皆是疑惑,齊齊望向李東煦,眼神詢問其意,但見他面容溫和,淡笑道:
“岳父,岳母,這六抬是我給姍兒補(bǔ)齊的聘禮,這三箱是姍兒的嫁衣,鳳冠,還有三套首飾頭面和布料,還要勞岳母親自為姍兒的嫁衣思量籌劃一番?!?/p>
李東煦說罷,輕輕的捏了捏我的手指,對我溫柔一笑,便松開我的手,起身理了理衣衫,給父親和母親恭敬的施了一個晚輩禮,正色道:
“岳父,岳母,今日李東煦以三十六抬為禮,愿聘徐姍終身為妻,一生一世一雙人為諾,入李家主持家宅,為李東煦之婦,無論日后何種竟遇,不離不棄,相伴白首?!?/p>
屋內(nèi)靜謐,落針可聞,父親和母親雖已聽過李東煦說過此諾,可今日當(dāng)著徐敬文和徐敬業(yè)的面又一次聽得,心里和面上都是激動難掩,母親更是熱淚盈眶,徐敬文和徐敬業(yè)是第一次聽到李東煦說這番話,已是震驚不已,嘴大大的張著,眼睛瞪渾圓。
聽到李東煦說的那些動人心魄的承諾,心中甜蜜和喜悅已漲滿得溢了出來,李東煦不只一次說過心悅于我,早已是毋庸置疑的,可還是情不自禁溢出一股濃濃的柔情,就像在心里燃起一只小火爐般溫暖。
我雙瞳剪水,潸然淚下,淚珠瑩然,眼睛卻是直直的看著李東煦,似要把他印在腦中,印在心中,印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