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中秋團圓,眾人歡聚一堂,我心情好的緣故,面前的菜吃得都是極合胃口,李東煦杯中的桂花酒只喝一口,便換了茶,不去管桌上的一眾人,只專心的照顧著我,時不時的還提醒著我:
“姍兒,這個吃了幾口,換換看其它的,我剛剛聽著嬸子說的話應是有些道理的,也許真是大的喜歡,小的不喜歡,才會把你折騰成這個樣子的?!?/p>
“嗯,可能吧,我注意著些,煦哥,今日真的好了很多,看著什么都想吃,且一直都不會反胃的?!?/p>
李東煦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輕試了一下我嘴角菜漬,笑道:
“只要姍兒能舒服的度日就是安好,我著實心疼姍兒遭罪?!?/p>
我笑得極為開心,看了眼李東煦的杯子,又有些感嘆道:
“大過節(jié)的,我都不能喝一杯酒?!?/p>
李東煦輕點了一下我的眉心,寵溺的笑道:
“眼下剛剛好些,就想著討酒喝,你可真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p>
我嘿嘿的笑出聲,還不忘輕拍開了李東煦的手。
我們二人這邊正濃情蜜意的說笑著,長輩們已是酒過三旬,徐敬文和徐敬業(yè)也放松了下來,說起話來不似之前那般拘束,也能談笑風聲了。
桌上獨獨徐青松和徐青義二人,還是拘謹?shù)煤?,南貴看著李東煦與我正在說笑著,便主動去與徐青松和徐青義舉杯喝酒,攀談起來,說得都是酒莊上的一些事情,漸漸二人與南貴聊了起來。
母親可是不管其他人,看著我吃了不少,便直接起身走到我這來,金平馬上搬了椅子給母親坐下,我和李東煦見母親過來,都要起身,被母親嬌嗔的瞪了一眼,笑道:
“喚我聲娘,怎么還拘起禮來了,都給我坐著,我是看著姍兒吃得多,高興的過來瞧瞧,東煦啊,這兩個多月可是把你累壞了,整日的在家陪著她,會不會耽誤了生意上的事?。俊?/p>
“娘,東煦不累,東煦是心疼姍兒,現(xiàn)下就這般受罪,月份再大些怕更要難過了,至于生意上的事有南貴呢,且各地都有管事,只要盯著新賬目就可,基本上不用操什么心,莊子上沒有再出什么新酒,無礙的,現(xiàn)下咱們的酒有二十幾種,還是不愁得,就是三五年不出新,也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唉……東煦啊,我這個當娘也是心疼,可是沒有辦法,女子有孕,生產都是這般的,不是只有姍兒如此,慢慢就好了?!?/p>
我笑瞇瞇看著母親便道:
“嘻嘻,娘,煦哥見我害喜就心疼的不行,今日還說呢,要是再這么折騰我,就不要他們兩個了,可是把我公公嚇得夠嗆,硬是逼著義父給我好好醫(yī)一醫(yī)這害喜?!?/p>
母親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李東煦,片刻,才緩過神來,壓低聲音道:
“東煦啊,可是不能這樣說得,好的不靈壞的靈,馬上三個月了,這兩個寶貝怕是都成型了,能聽懂話了,東煦啊,不是娘說你,一下子來了兩個,那是福氣,不能這般寵著姍兒連自己的孩兒都不要了,日后這樣的話可是不能再講了啊。”
李東煦見母親如此嚴肅認真,便要起身,被母親抬手止住了動作,只能坐著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著保證不再說這樣的話了。
我有些歉意的看著李東煦,又看向母親,嘟著嘴,不滿得道:
“娘,干嘛這樣說煦哥啊,他也是心疼我啊,說得這么嚴肅,好似是當先生的在教訓學生一般,他可是您的女婿啊?!?/p>
母親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嗔怪道:
“我啥時候像教訓學生一般了,就你知道心疼東煦,我就不心疼了,行了,行了,我不說就是了,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們怕是還要喝一會,你要不要回去歇著?”
李東煦眼神中盡是詢問之意。
我轉頭看了看桌上的歡脫的氣氛,笑道:
“娘,煦哥,我現(xiàn)下還不累,在坐一會吧,今日過節(jié),我提前離席會掃了大家的興致?!?/p>
李東煦眉心蹙了蹙,二話不說,直接將我抱起,對屋中各位長輩道:
“各位長輩,姍兒累了,東煦就先帶她回屋休息,您各位盡興就好?!?/p>
李世國可是不等他人說話,直接就擺著手,一臉關切的道:
“累了就快點回去歇著,煦兒你怎么不早說呢,別在這和我們這幫子酒鬼受罪,我們酒喝得這在興頭上,沒時候能完事,可是不能讓姍兒在這陪著,快點走,快點。”
李世國的話一出,所有人都是認同的點著頭,李東煦望著母親,母親笑道:
“你們小兩口回去吧,我就不過去了,上午都說過話了,我再過去,姍兒還要陪著我說話,不能好好休息的?!?/p>
李東煦溫和的笑了笑,便抱著我出了正廳,回東側小院好好休息一下……
天清云靜,陽光明媚,轉眼間就進了金秋九月,正值豐收的季節(jié),是農民們最忙碌的時候。
我已過了三個月,害喜不覺間消失了,胃口自是好得不得了,用李媽媽的話,那就是吃嘛嘛香,因著我的安心度日,家中的氣氛也逐漸的從緊張轉為喜悅。
我飲食正常了,便催促著李東煦該去忙生意了,三個多月日日陪我在家中,應該是耽誤了不少事,起初李東煦不愿。
但今日午后酒莊來了消息,李東煦不得不出門去酒莊了。
送走了李東煦,我現(xiàn)下有了精神,便靜下心來收拾一下家中近兩個月的賬目,還要了解一下新進府之人,喚來金平一同去了書房:
“金平姐,家中來得新人可還好?”
“回少夫人,這三個婦人都是李澤尋來的,已過了我姐的眼,現(xiàn)在都在外院做活呢,昨兒個姐還說這些日子少夫人身子好了,得了空就和您詳細說說呢?!?/p>
“好,那去請李媽媽過來吧,正好今日也無事,再去把李澤喚來,讓他拿著這兩個月的賬本來。”
金平笑著退出門,我打開上鎖的抽屜,將我的賬本取出。
李媽媽來時,我正在細細的整理著賬本,李媽媽忙擔憂道:
“少夫人啊,才好了些時日,您怎又開始忙起來了,剛剛聽著金平說您喚老奴來想了解一下新進的這些人,我都是過了眼的,人長得都算是周正,剛來一個月看著也都是干活麻利的,李澤是用心尋來的,不過就是歲數(shù)小了些。”
我不解的詢問李媽媽:
“歲數(shù)???哦,我還真沒看身契呢,那些日子太難受了。”
“少夫人,老奴給您說說,她自己的名字都是些丫啊,囡的,著實不好在家中當差的,這三人老奴代少夫給她們賜了名字,春艷,二十五;春陽,二十四;春姝,二十一;春艷和春陽都是遺孀,只有春姝是梳起不嫁的?!?/p>
我驚訝發(fā)問:
“梳起不嫁?為何?”
“老奴問過的,她說得含糊,可是老奴聽著應是青梅竹馬服兵役再就沒回來,她又不想另尋他人,被家人給趕了出來,自此便梳起不嫁了?!?/p>
“唉,既然來了咱們家,您就多費心吧,您是如何安排她們的。”
“老奴考量了這一個多月,春艷對吃食很喜歡,春陽和春姝就先跟著小雪,拾掇著家中之事,也讓她們在好好歷練歷練?!?/p>
“春艷和春陽都沒有孩子嗎?”
“春艷男人是病死的,留下她和兩個女兒,兩個女兒都沒了,一個病死了,一個被婆家賣了,她也被婆家給趕了出來;至于春陽她男人是個獵戶,打獵時死了,婆家見她沒有孩子就想把她賣給同村的老鰥夫,她不肯就被婆家給休了,娘家自是不會收留被休的女子,她自己跑到伢行門前自賣自身,結果沒人要她。”
“來咱們家的都是干干凈凈的便好,不過還真是年齡小了些,算了,多費心留意著吧,雖說長輩們都是年長的,也不會有什么心思,可人心難測。”
“少夫人放心,老奴省得,這些個事,老奴自會處理好的?!?/p>
“呵呵,您做事周全,我當然放心了,害喜的這段時日,多虧得有您在身邊,里里外外的費心照應著。”
李媽媽正欲開口,李澤在書房外敲響了門。
李澤進了書房,便將賬本放在書案之上,笑道:
“少夫人,這是賬本,請您過目,奴才瞧著您今日氣色極好,早上奴才又得了些新鮮的牛乳,李媽媽滾好了正溫著,金平讓奴才問一聲,可是現(xiàn)在喝些?”
“也好,你不提我也不覺得餓,你這一說,肚子里就發(fā)空了?!?/p>
李澤微一躬身,便出去給金平回話。
我翻看著李澤的賬本,這兩個月來,字跡又工整了不少,看著便是認真練過的,細細的在心中大致核算著,竟沒有任何錯處,且也沒有涂改過的痕跡,最重要的是墨跡,一看就是每一筆單獨記的,不是重新謄抄的,我心安了不少,看樣子是個做事誠懇之人。
金平笑瞇瞇的端著牛乳來書房,見到我便道:
“少夫人,您快歇歇吧,您不累,孩子都累了,喝點牛乳,一會再看?!?/p>
“好,金平姐,李媽媽,李澤,都坐著,正好我喝著牛乳,與你們說會子話?!?/p>
因著就他們三人,又與我時日久了,到是不拘束,得我了的話,便都尋了椅子坐下。
“李澤,你尋得這些人都是從伢買來的?”
“回少夫人,不是,奴才曉得朱媽媽的事,伢行怕是靠不住,奴才都是在伢行外等著,觀察著有沒有合適的人,那些個窮苦又實誠的人,多半不懂伢行的門道,就跑去自賣自身了,殊不知都是被伢行里的人給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