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秋緩緩起身,眼神無比堅定,在任永新面前深福一禮,朗聲道:
“捕頭大人,民女沈氏如秋,與家父沈之全一力要休棄張氏張楓,此婦不配為人妻為人母,已犯七初之條,口出晦言侮辱丈夫,民女要與張氏斷親;再為原告,告張氏兩兄弟行兇傷人,偷盜家財,訛詐李家錢財?!?/p>
張氏跪在地上,正欲張嘴辱罵沈如秋,任永新冷嗖嗖瞥了一張氏,道:
“你若再罵,就先掌嘴四十?!?/p>
張氏只得把嘴閉上,眼神卻如刀一般,極為惡毒的死盯著沈如秋;
任永新轉(zhuǎn)眸看著沈如秋發(fā)問:
“沈氏,其他之事已有證實,可偷盜家財,訛詐李家錢財,可有證據(jù)?”
“李家提親時,禮金九十九兩,捕頭大人可去搜上一搜,定在張家人身上,至于訛詐李家錢財,張氏已被休棄卻還要威脅合離,圖謀李家聘禮,這不是訛詐又是何為呢?”
任永新收起手中的休書,抬眼去看張家人,張明志是個極圓滑之人,見狀忙道:
“捕頭大人,不是她說的那般,那銀子卻是在咱們身上,可不是偷盜,是沈之全相贈的,是給咱們回去的路資。”
沈之全冷笑道:
“路資?你們何時說要回去?你們還等著李家來下聘呢,你們的心思何其歹毒,昨日還商議著要去外面散播,說我秋兒在李家已與二少爺行了茍且之事,然后去李家討公道,讓李家再加聘禮,要不然就讓李家在這松陽鎮(zhèn)上臭了名聲。”
我微微撫額,這張家人是真的不拿沈如秋當人了,居然往自家女兒身上潑臟水,這是想要了沈如秋的命啊。
南貴氣得青筋爆起,也不等張家人再說話,直接與任永新拱手道:
“任捕頭,也不為難您了,我與未婚妻一同去衙門,一同為原告?!?/p>
任永新大手一揮,高聲道:
“將所有人都帶回縣衙?!?/p>
眾人離開了沈家小院,這其中沒有我什么事了,與任永新說明,留下夏蘭和李媽媽去作證,我便帶著春姝回去。
沈如秋聽到我不與她同去衙門,堅定的眼神馬上變?yōu)轶@慌,拉著我的手怯生生的低語:
“長嫂,您若不在,秋兒會怕的?!?/p>
我輕拍著她的手,溫和笑道:
“秋兒今日表現(xiàn)的極好,接下來不會有太多麻煩,你放心吧,再者南貴會一直陪著你,他是你未來的相公,傻丫頭,你怎能依靠我呢?他才是你余生的所依之人,安心跟著他,南貴會全心護著你的,他今日人前的一聲岳父,未婚妻,就是讓你心安呢,聰明如你,此時竟犯起糊涂了?!?/p>
沈如秋還是有些躊躇,但見南貴已到她身邊,先是與我一禮,便牽起了沈如秋的手,握于掌中,低聲道:
“秋兒,讓嫂子回去好生歇歇,今日之事累著嫂子了,余下之事交于我,這本也是我的家事,李家之事已夠讓嫂子累心了,不能再讓嫂子為你我操心,跟我走,今日定能料理妥當他們。”
語畢,牽著還對我依依不舍的沈如秋,走向馬車。
春姝扶著我也上了馬車;一行人,分路而走,一路去往玉陽縣城,一路回轉(zhuǎn)李家……
回到李家已過午時,我是又餓又累,想著長輩們都應午歇了,直接回東側(cè)院吃飯,好好歇歇,剛進了大門,李盛就迎了出來,見禮后,看我只帶著春姝回來,忙問道:
“大少夫人,這是?您自己回來的?”
我微微頷首,繼續(xù)向內(nèi)院走著,隨口一問:
“長輩們可休息了?”
“回大少夫人,沒有,都在等您回來,老爺已知曉沈家之事?!?/p>
“誰是耳報神,怎么嘴這么快!”
“嘿嘿,大少夫人,是李管家,自您走了沒多久,就立在正廳聽訓呢!”
我微微撫額,快去正廳吧,家里的長輩定是擔心不已。
李澤立于正廳內(nèi),三個老頭沉著臉,我笑盈盈的款步進了正廳。
李世國臉上立馬露出了笑意:
“姍兒啊,咋這么久才回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和老劉就要帶著家中人去找你們了?!?/p>
我福身一禮,眼神不經(jīng)意的掃過了李澤,但見他訕笑著,摸了摸鼻子。
“爹,三叔,義父,是姍兒之過,沒有稟告沈家之事,讓各位長輩擔心了?!?/p>
說話間又是福禮賠罪,劉偉忙道:
“哪里來的過錯,擔心你才是真的,我們得知你帶著沈家姑娘回去了,那沈老三真讓張家人打了?打成啥樣了?”
李世國也問:
“姍兒啊,別站著,快過來坐著說話,這李澤現(xiàn)在是真有管家的樣子了,滑溜得很,姍兒,你瞧瞧,這小子,就這么站著,倒是乖巧,問就答,答得都是些敷衍我們的話,我們要動,他就擋著,真真是氣人的很。”
我微笑著坐了下來;李澤忙恭身賠不是道:
“老爺,奴才說得都是實情,大少夫人做事有章有程,而且大少夫人已吩咐奴才去尋二少爺了,又去衙門尋了捕快,您幾位再去,奴才是怕壞了大少夫的安排?!?/p>
李世國虎目一瞪,高聲喝道:
“你這意思是我們哥仨去了,就會壞了你們大少夫人的事了?”
我忙擺手,示意李澤不要再答話。
“爹,李澤可是不敢的,您別難為他了,是姍兒吩咐他不能通稟各位長輩,是真的怕您幾位擔心的,要怪就怪姍兒吧?!?/p>
說話間又起身福禮,順便給春姝遞了個眼色。
李世國忙緩了臉色道:
“哎呀,就知道你要護著他們,好了,快坐著吧,我們不是怪你?!?/p>
春姝忙福禮道:
“老爺,大少夫人午飯還沒吃呢,這一上午凈是站著了,沈家連口熱水都沒有,還是二少爺去了后才命人拿了椅子,李媽媽得了空燒了口熱水喝,要不先讓李管家去給大少夫人安排些吃食可好?”
劉偉和李世國都慌了神,立馬要把李澤趕出去,我忙出聲攔了一下:
“李澤,就讓桂心給我做一碗燕窩粥便可,有些餓過勁了,眼下沒什么胃口;再有我回家時,見到有兩波工人在二進院,你不用再回話,直接去盯著工人吧。”
李澤施禮應聲,終于退出了正廳。
‘解救’了李澤,在等燕窩粥的間隙,將沈家發(fā)生之事詳詳細細稟明長輩們……
李世國嘆道:
“咱們家娶兒媳婦咋都一個樣呢,姍兒啊,任永新這人不錯的,有他在無礙了?!?/p>
“爹,這位任捕頭您識得?”
“當然,他可是我在時,手下最得力之人,是我向太縣推舉他當捕頭的?!?/p>
劉偉思忖著發(fā)問:
“兒媳婦啊,此舉可能讓張家直接斷了心思?上次瞧著可都不是些善類,今日聽你這一說,不知二小子可能料理妥當?二小子可沒有你這玲瓏心思??!”
我迎上了李世勛詢問的目光,微微一笑道:
“三叔可也是有此疑問?”
李世勛點頭,示意我繼續(xù)說。
“姍兒敢歸家,自是心中有數(shù),南貴在外與人交談很是厲害的,且又時常與衙門打交道,這些姍兒可是不能相較的;今日真正的原告是沈叔和秋兒,沈之全和沈如秋的心思已定,父女二人聯(lián)手定不會讓張家人得了好處,單看沈之全早已備下休書,就知他思量縝密,防患于未然了;南貴只需為沈家做后盾,代表李家的支持就行了,想來公堂之上他不必多言的?!?/p>
說話間,丁桂心便進來,福禮笑道:
“擾了各位主子說話,奴婢給大少夫人煨了牛乳鵪鶉蛋燕窩粥,先讓大少夫人墊墊肚子?!?/p>
李世國忙擺手快呈上來,說道:
“嗯,嗯,姍兒,先別說,快吃,桂心啊,晚飯早些做,這碗粥頂不了幾個時辰?!?/p>
丁桂心應聲退了出去。
我吃著粥,李世國和劉偉又詢問起春姝,打人時具體都有誰受傷了?春姝恭敬做答……
一碗粥吃完,輕拭嘴角,淡道:
“爹,三叔,義父,姍兒有個不情之請。”
三人齊齊望向我,李世國和劉偉點頭讓我說,而,李世勛,卻是搖頭。
我望李世勛明顯已了然的眼神,忙笑道:
“三叔,若是沈之全真的料理好張氏和張家人,也是無礙的?!?/p>
李世國和劉偉又轉(zhuǎn)頭看著李世勛,不明所以的發(fā)問:
“老三,你知姍兒要說啥?”
李世勛點頭,再看向我時,只蹙著眉,滿眼的厭煩加之不認同。
劉偉也皺起眉,先是盯著李世勛看了良久,又看著我,忽爾,眼睛一亮,便含笑的不言語,只端茶輕呷。
李世國眼瞧著劉偉似是也明白過味了,有些急了,直接就問:
“都心里有數(shù),姍兒啊,那就只說與我聽,這個家我做主,我同意了,誰也不敢有意見?!?/p>
劉偉一口茶沒咽下就直接噴了出來,瞪著眼睛,吃驚道:
“你這不要臉的勁頭是真見長啊,這明明就是耍無賴啊,你這老腦瓜子反應慢,就拿出當家做主的款了,還誰敢有意見,我就有意見,兒媳婦,我可不給他治啊。”
李世國被劉偉這一懟,好像是省過神來了,轉(zhuǎn)頭就問:
“姍兒,你是想把沈之全接回家來?讓老劉給他治傷?”
我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眼見著李世勛和劉偉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滿臉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