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淺品一口茶,淡淡一笑,再迎向李媽媽的眼神,便道:
“您啊,有話就問,怎生與我生分起來了。”
“不是的,老奴是有些不明大少夫人之意,可又不知要如何問?!?/p>
我了然一笑,只道:
“家中不能只有這些個娘子,要么不嫁的,要么就是些苦命嫁過人的,家中這些個大小伙子要如何成家,年紀相仿固然好些,可年紀長一些的,怕是要一人一生了,李平、李順、李盛都二十多了,可還有十八九的呢,還是要尋一些年紀小品德好的姑娘才可?!?/p>
“哎,哎,老奴省得了,您就是心慈,還惦記著他們。”
“自是要惦記著,要不然看著人家成親,身邊有人關心著,其他人心思會動,可家中又無合適的人,日日在府上當差也不能去別處尋,就算是尋來合適之人,也會為奴籍,麻煩的很;日后再買人回來了,就按我說的,小丫頭必要心思純正,或許也可如興旺一家那般,省了這許多麻煩,您與李澤斟酌即可。”
李媽媽起身福禮應是,我微整理衣裙,便出了廳堂去看李德明和李德亮。
接近酉時,春姝通稟花廳酒宴已安排好,忙喚著明枝和明鳳帶小哥倆與我同行,我抱著李德明,一面向花廳走,一面低聲囑咐:
“你爹歸家了,得了皇商,你今日可是要表現(xiàn)出想念他,眾人皆知你兄弟二人聰明,可是不能不理爹爹的。”
不是我多心,是我自知曉李德明的不同,便時不時的與他說話,可是每每說到李東煦時,他都表現(xiàn)出一臉的不屑,就是瞧不上之感,唉……這當兒子的太特別,縱使李東煦再是厲害,在他眼中,他這個爹都是個平凡的普通人。
果然我話音未落,李德明那不屑的小眼神又出現(xiàn)在他眼中,稍瞬,便極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我寵溺的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臉蛋,那手感好的喲,嬌嫩嫩,軟呼呼的。
一行人進了花廳,我見不見禮已然不重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小哥倆給吸引了,李東煦直接起身,見到孩子們滿眼的欣喜;
李德明表現(xiàn)極好,見到李東煦就笑了,且伸出短胖胖的小胳膊在空中向李東煦比劃著,一看就要是找他抱著。
李東煦高興的笑開了,直接將李德明抱進懷中,還不忘輕撫了一下我的臉頰;
李東煦的靠近,讓我和李德明同時微微一蹙眉,李德明竟望了我一眼,我看了看李德明,又看著李東煦,見他只逗著他的大兒子在笑,可他身上淡淡的藥味我已聞到,很輕很淡。
夕陽西斜,天色模糊,花廳內(nèi)已早早地亮起了燈火,晚宴在熱鬧地氛圍中正式開始了,說話間,王小雪帶著娘子們開始端著托盤上菜。
李世國笑容燦爛地舉起杯,對著眾人說:
“今兒個是個好日子,煦兒千里迢迢回來了,咱們家終是團圓了,合該好好喝上一杯?!?/p>
眾人聞言,忙順應地端起了酒杯。
酒是飄影,香氣幽雅,醇厚爽凈,只是微微有些辣口。
今日高興,劉偉許我喝一小口,酒下了肚,我的臉頰就微微泛起紅來,胃里也跟著像燃起了一團小小地火苗,暖融融的。
李東煦坐在桌前,靜靜的喝著酒,目光卻落在我微紅又柔和的臉上,原本平靜的目光忽地現(xiàn)出些笑意。
他喝完自己杯中的酒,直接把我杯里僅剩的一點點酒也喝了,我睨了他一眼,唇邊緩緩綻出一抹笑,似是猜中了他此刻的心思,抬手夾了一口香酥肉,放在他的碗中,輕輕開口:
“喝酒傷胃,不要貪杯?!?/p>
“媳婦,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再者難得高興,喝醉了也無妨,晚間有媳婦幫我解酒?!?/p>
簡單一句話,已讓我臉上一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微微低垂著頭,有心掩飾粉頰羞窘的嫣紅。
席間,許是今日真的都高興,李澤竟安排家中下人助興,著實驚訝了眾人,我是真不知下人中有如此多才多藝的;
李澤率先吹了一段笛子,引得李世國哈哈大笑,‘畫虎不像反類犬’;倒是夏蘭的古琴很是動聽,一曲終了,第一個拍手的是李德亮,坐在母親懷中,那小手拍的‘啪啪’作響,逗得眾人哄堂大笑,李世國高聲喊著:
“賞,夏樹是吧,賞,能讓我孫子拍手,好?!?/p>
夏蘭忙福禮笑道:
“謝老爺,奴婢是夏蘭,您的賞賜奴婢不要,能得亮公子歡喜已是奴婢之幸?!?/p>
“哈哈,對,對,夏蘭,這家中人多了,我是記不得都叫啥名字,就能記住幾個小子,你們說說,這么丁點個小東西,還能聽懂,知道拍手,李澤啊,看樣子你吹得那玩意是真不成的,不怪我說你?!?/p>
李澤有些不甘心的笑問,在李世勛身上掛著的李德明:
“明公子,奴才一直覺得吹得還挺好啊,您也覺得奴才吹得不好聽?”
李德明直接把臉扭到一邊,一個小眼神都不給李澤,李世勛咧嘴無聲的笑,可李德亮卻是笑得咯咯做響,手還不停的揮舞著。
眾人皆是笑著,沈之全適時開口喚沈如秋去取琵琶,沈如秋面色微紅,微有些忸怩,卻還是乖乖的命夏蘭出了正廳去取琵琶;
沈之全笑道:
“這丫頭還不好意思了,秋兒在家中時同院中住著的一位大嫂子學了兩年琵琶,后回了沈家,家中女兒們也有會琵琶的,請了教導嬤嬤,秋兒就偷偷的又學了幾年,我是聽過的,彈得尚可,也給各位助助興。”
只片刻,夏蘭拿著琵琶回來,沈如秋一曲情意綿綿,宛如一杯綿甜的美酒,令人微醺淺醉,南貴的眼睛盯著沈如秋,一瞬都沒有錯過。
自進了李家門,我鮮少有機會,可以這般清閑怡然,心中倍感愜意;聽得入神,卻不知,身邊的人此時看我也看得入迷……
李東煦在明亮的燈燭之下,靜靜凝視著我的臉,只覺那黛眉下的一雙美眸,宛如黑寶石隨著燭光放出光芒,熠熠生輝。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我的手,我隨之回以一笑,笑容美不勝收;他便不愿再松開了,直到夜色深濃,曲終人散。
小哥倆早已困盹,長輩們直接催促著我們回去歇著;
出了正廳,李東煦大大的手掌一直攥著我的小手,不肯松開,就這么牽著我,回到東側(cè)院。
李東煦回主屋先洗漱去了,我安置了李德明和李德亮,才回到主屋;
春姝正在清理凈室,李媽媽為我倒了茶,笑道:
“大少夫人,大少爺收拾妥當已歇下了,今晚老奴值夜,您有事喚老奴一聲?!?/p>
我微笑頷首,直直去凈室;
熱水一直備著,春姝試了試水溫之后,便扶著我緩緩坐進浴桶之中,輕聲問道:
“大少夫人,要不要撒些花瓣?奴婢今日給您備了些?!?/p>
我笑笑,無語地搖搖頭。
說是春宵一夜,但也不必弄得太過香艷,變得有些刻意。
雖只淺嘗了一口飄影,可身上還帶著酒氣,我梳洗過后,頭上卸去了發(fā)飾發(fā)簪,身上也去了酒氣,容顏愈發(fā)清秀稚嫩,宛如花初綻放。
李東煦靜靜斜靠著,有些疲倦,見我進了里間,眼睛正對上我含羞帶澀的目光。
真是張誘人的臉龐,尤其是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李東煦慢慢的接住那正向自己伸來的柔荑,握在手心。
我的臉頰微紅,眼神卻清亮依故,李東煦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我尖瘦又不失嬌嫩的下巴;凝視了我片刻,溫潤低柔的聲音傳來:
“姍兒瘦了,不似剛生產(chǎn)完那般圓潤,又回到從前的纖細了。”
我溫柔地淺淺笑著,小鳥依人般偎在他懷里,輕聲應道:
“煦哥也瘦了,雖不似過年時那般,還是清減了些?!?/p>
我的身子暖暖的,軟軟的,還是一樣的讓人愛不釋手,李東煦撫著我柔軟的頭發(fā),我微微沉吟,問道:
“煦哥可是這次出門回來染了風寒?”
李東煦聞言,不自覺地微皺了下眉,盯著我,卻沒有出聲。
我心里突然猛力一揪,眼睛瞪了起來,正欲發(fā)問,便聽到他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溫柔笑道:
“姍兒莫急,我沒染風寒,也沒生病,你是聞到我身上的藥草味道,才會有此一問的?唉!終是瞞不住姍兒,我自覺已掩飾的極好了?!?/p>
我目不轉(zhuǎn)睛,一語不發(fā),只等著他繼續(xù)未盡之言,可身子卻微顫著,李東煦察覺到了我的變化,溫柔地撫著我的背脊,安慰道:
“姍兒,別慌,我,我只是飲了一些避子的湯藥,你別急,我無礙,真的?!?/p>
避子藥?我驚得眼睛都瞪圓了,李東煦眼中染上了柔情,將我攬入懷中,在我耳邊低低的喃喃道:
“我不想姍兒再因生產(chǎn)時吃苦受罪,上次親眼目睹姍兒在鬼門關上轉(zhuǎn)了一圈,就像是藏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每每被觸動的時候,都像是針扎似的疼;義父說兩三年才能再生育,可我不想姍兒再生了,避子藥對女子損傷極大,對男子卻是無礙的,所以,我才與義父商議著,由我來喝藥?!?/p>
我就說嘛,自出了滿月,李東煦在房事上丁點都不節(jié)制,幾個月下來我卻是一切如常;微抬頭,再看他眼中柔波流動,心生暖意,這就是我所嫁之人,全心全意只為我所想,遂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肩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