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們?nèi)邕^去的每次選秀一樣,六人一組,由教引姑姑引著進殿待選。女官不同于宮女,是和妃嬪們一同參選的。選嬪妃的秀女在東暖閣等候,選女官的秀女在西暖閣等候,兩隊人馬輪流進正殿參選。
神武門外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無數(shù)專送秀女的馬車,所有的人都鴉雀無聲,保持異常的沉默。來自各地的秀女站在一起,黑壓壓一群人,端的是綠肥紅瘦,嫩臉修蛾,脂粉香撲鼻。很少有人說話,只專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觀察近旁的秀女。
令胤禛頗有些魂不守舍的甄嬛同前世一樣,打扮得極素凈,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綠色裙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以彰顯她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兒,并非一般的小家碧玉。
而與她交好的沈眉莊已遠遠看見她,走過來執(zhí)著手,面含喜色地說起話了。她一身桃紅裙裝,梳一個反綰髻,髻邊插一只累絲金鳳,額上貼一朵鑲金花鈿,耳上的紅寶耳墜搖曳生光,氣度十分的雍容沉靜。誰能想到這標志得體的女子竟有些那么一顆反叛的心,做出了與太醫(yī)私通的事。
沈眉莊拉著甄嬛的手,細細看她兩眼,微笑說:“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生素凈,可是,細看起來還是個美人胚子,怎么都是好的?!?/p>
甄嬛臉上飛紅,害羞道:“沈大美人差矣,姐姐出落得這么標志,皇上見過,必定會念念不忘?!?/p>
沈眉莊含笑不語,伸手示意她噤聲,又四下看了看,略帶嗔怪地小聲說:“今天秀女佼佼者眾多,我未必中選,若叫旁人聽見了,又要生出是非?!?/p>
甄嬛自知失言,便不再說下去,伸手摸了摸沈眉莊旗頭上垂下的珠穗,只和她絮絮一些家常。心中卻是不以為意,以她與眉莊的才貌資質(zhì),可不會委身于那些碌碌之徒,若不是她刻意打扮得樸素簡單,入選定是必然的。不過這場選秀對她的意義并不大,只不過來轉(zhuǎn)一圈充個數(shù)便回去。
她自小便下定決心,甄嬛一定要嫁這世間上最好的男兒,和他結(jié)成連理平平安安白首到老,便是幸福了,她不能輕易辜負了自己。像她這般容貌家世,更不肖說人品才學,一定要挑最好的郎君,而皇帝坐擁天下,卻未必是她心中認可的最好的男兒,至少,他不能專心。
此時安陵容并沒沖撞到夏冬春,而是站在墻邊角落撫弄著一盆開得正艷的秋海棠。她衣裳全是新制,但衣料普通,是早兩年京中就不時興的織花緞子。發(fā)上插兩只沒有鑲寶的素銀簪子,旁邊簪一朵銀箔珠花,手上一只成色普通的金鐲子,其他再無配飾。雖然有幾分寒酸,可與選女官的秀女站在一起還算得體。
進宮來選女官是安陵容自己的主意,她在家中并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也常出門。她聽人們閑扯,說今年要選女官,精通針線、書寫等的,進了宮也能封賢人書史,教授帝姬,跟前朝的官兒一樣風光。
那時起,安陵容便在這事兒上留了心,她不過能識幾個字而已,但論起繡工與制香,她對自己很有自信。她去跟父親求了許多時日,安比槐方才答應(yīng)她不選嬪妃選女官,只是安比槐還是提出了條件,如果選女官不上,就必須老老實實聽從他的安排,嫁給松陽縣令的兒子當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