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歡已經(jīng)習慣了宋亞軒高高在上的看著自己,像看著螻蟻一般。也習慣了身處于宋亞軒制造的陰霾之中。難道她這一輩子就給宋亞軒作賤的命?
宋亞軒居然嘆了一口氣,她看著遲歡那近乎絕望的表情,苦笑著坐在了遲歡的身旁。之前在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冽和陰狠,瞬間就全部消散。
遲歡靠在椅子上,她不想理會,卻又無處可逃。索性合上眼睛。
遲歡感覺宋亞軒冰冷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依然冰冷,讓她毛孔都緊縮。但是卻很輕,輕得像生怕驚擾了遲歡一般。
宋亞軒的手掌開始動了,慢慢的拍打著遲歡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如同在安慰一個傷心的孩子,又像是在為她催眠一般。
遲歡別過頭去,卻仍死死的閉著眼。她想離開,卻又被宋亞軒的手微微用力,攬入了懷中。
今日的宋亞軒,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粗暴,反而像把這么多年沒有用過的溫柔,一股腦兒的全都送給遲歡一樣。
宋亞軒輕輕的拍著遲歡的肩膀,又埋下頭,輕輕的嗅著遲歡身上散發(fā)著的香氣。他也微微閉著眼,一臉的陶醉,嘴里輕哼著什么。模模糊糊,遲歡也聽不清楚。
“薄荷香啊,遲歡,不喜歡香水的我,卻因為你愛上這種香味?!彼蝸嗆庎圃谧匝宰哉Z。
他低頭輕輕的嗅著,用手勾著遲歡那觸感柔軟的長發(fā)。把一把青絲放在手中,又輕輕的松開手指,看它們?nèi)缤汇銖闹搁g柔柔的落下。
遲歡終于解除了全身的戒備,她靠在宋亞軒的胸膛上,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宋亞軒的心跳,竟然跳動得快了起來。這么多年來,和遲歡在一起,除了在床上的時候,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種情況。
遲歡忍不住湊近了自己的頭,躺倒在宋亞軒的懷里。沒人知道她是又再次的溫順,還是想要從宋亞軒的心跳中,聽出來其他的東西。
她的溫熱的鼻息打在他的西裝上,而她所捕捉到的是冷冽而又清爽的味道,他所熟悉的宋亞軒的味道。
往事在這味道中變得模糊,一切都在這味道中變得模糊。遲歡的眼皮突然無比的沉重,在外面成千上萬的雨水落地聲中,她終于合上了眼。
在夢中。也許她覺得冷,打個寒顫。一雙手將她抱得更緊了。
宋亞軒端坐著,懷中抱著遲歡,但是卻面無表情,只是他拍動著遲歡肩膀的手變得極柔,柔得讓她察覺不到,卻又感受到了暖意。
朱志鑫遠遠的看著這一幕,搖頭嘆息著??礃幼铀蝸嗆幰谶@里坐一夜,而生為手下的他自然也是要強打著精神陪一夜了。
宋亞軒和遲歡這一對冤家,朱志鑫不知道見證了他們多少次的分分合合。但是唯有這一次,他看到了宋亞軒居然難得露出了自己柔軟的一面,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換做是以前,遲歡應該是哭著鬧著求著回到宋亞軒的身邊,就算是遲歡要離開,宋亞軒的挽留絕對不會是一個懷抱,而是更加粗暴和報復性的摧殘。
現(xiàn)在看來,宋亞軒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不論是麥琪還是任何其他女人,雖然都是情婦。卻和遲歡完全不一樣。
但是朱志鑫仍然是很疑惑。宋亞軒是知道嚴浩翔和遲歡走得很近的,尤其是在嚴浩翔被發(fā)現(xiàn)突破環(huán)球防御系統(tǒng)那段時間。雖然沒有確實的證據(jù),不過宋亞軒和朱志鑫基本已經(jīng)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遲歡妄圖摧毀環(huán)球。
現(xiàn)在宋亞軒卻依然要將遲歡這個女人帶回來,這難道不是引狼入室么?如果真是這樣,朱志鑫想,那就真的只是因為愛情了。
對于宋亞軒和朱志鑫來說,這一夜太過漫長。
然而對于遲歡來說,這一夜就像一睜眼一閉眼的事情,當她從宋亞軒的懷里抬起頭的時候,宋亞軒雙眼都有一些血絲了。
“你……”遲歡覺得不可思議,宋亞軒竟然會為了抱著熟睡的她,一夜不眠。
宋亞軒用手指勾起了遲歡精致的下頜,一字一頓道:“我宋亞軒第一次追女人,你應該慶幸才是?!?/p>
宋亞軒的雙眼如同蒙了一層淡淡的霧,慵懶又勾人魂魄。他的嗓音也是沙啞的,讓遲歡內(nèi)心竟然有些觸動。
遲歡看了看四周,清晨的候機室依然冷清,不過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陰雨已經(jīng)過去了。
遲歡苦笑,現(xiàn)在本應該出現(xiàn)在英國機場的她卻仍然待在原地,甚至還在一個拼命想要脫離的男人的懷中。
可笑又荒唐。
宋亞軒用大拇指撥弄著遲歡的光滑的下頜,用手指撫弄著她的耳垂。他的眼神一直跟著自己的手指,沒有凝視遲歡。
“想好了嗎?跟我回去吧。不要騙自己了,歡歡,你也離不開我。”
宋亞軒說著,用手指卷動著遲歡的一縷青絲,又再慢慢放開,如此反復。
遲歡嘆了口氣,搖頭道:“昨晚是我累了而已。宋總不要多想。而且我很好奇,你要裝出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最多能裝到什么時候。”
遲歡的語氣并不和善。
宋亞軒搖頭道,笑:“我從來不偽裝,歡歡,而且我也并不認為我會用溫柔把你哄回來。只是我心情好,或者我認為某些時候該那樣做?!?/p>
宋亞軒說得含糊其辭。但是語氣中分明少了以前的鋒利。
遲歡嘲笑道:“宋總,你現(xiàn)在說話似乎都沒有以前那么自大了,你是怕嚇走了我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大可不必。因為只要是狼,不管你穿什么皮,都只是狼而已。”
宋亞軒沒有生氣,而且一夜不眠他顯得有些疲憊。
“我承認這是我和我以前的作態(tài)不一樣了。以前你完完全全在我掌控之中,不管你自己走到哪里,你總要回來。因為我能給你想要的?,F(xiàn)在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我真的感覺如果你要走,可能就不會回來了?!?/p>
宋亞軒輕飄飄的說著。又補充道:“但是我還是會把你留下來。你應該知道我有這個能力?!?/p>
遲歡點頭笑道:“當然相信,你可是宋大總裁。不過沒有用,因為現(xiàn)在,我并不想做你的情婦供你蹂躪?!?/p>
宋亞軒攤了攤手:“既然如此,就不要做情婦好了。你想要名分嗎?我給你便是。”
遲歡冷笑道:“說到底還是金主的關系嘛,我想要什么,你給我便是。多么熟悉的語氣,這句話后面還有一句;我想讓你死,你就得乖乖去死。對吧?宋總?”
宋亞軒似乎終于被觸碰到了底線,一對劍眉橫了起來:“歡歡,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zhàn)我的底線。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彼蝸嗆庌D(zhuǎn)頭,一動不動的看著遲歡。
遲歡道:“看吧。宋大……”
“歡歡!你鬧夠了沒有!”宋亞軒突然咆哮了起來。憤怒的聲音在候機室中來回的蕩漾,翻滾,好久好久才平復下來。
圍觀的行人正要靠近看戲,卻都被朱志鑫黑著臉全都擋開了。
遲歡被宋亞軒突然爆發(fā)出來的怒吼嚇到了,她站了起來,看著宋亞軒那漆黑的雙眼,朝后面退了兩步。
雙眼一紅,眼淚便順著臉頰無聲的流了出來。
“我鬧!我鬧!是我鬧嗎?是你糾纏不休,你混蛋,混蛋……”遲歡哭著沖到宋亞軒的身前,用盡全力揮動著拳頭擊打在他的胸膛上。
“你要怎么才好,你要欺負我到什么時候,這個時候了你還吼我,我不是你的工具,不是,不是,不是……”
遲歡壓抑在心中好久好久的悲傷全都隨著淚水決堤。她的聲線都開始顫抖著,哽咽的聲音讓宋亞軒覺得緊得快要窒息。
但是宋亞軒一動不動,只是看著發(fā)瘋一般的遲歡,靜靜的看著,眼中神色盡是憐愛,而嘴角勾起的卻又是得意的笑容。
遲歡終于累了,一頭栽倒在宋亞軒的懷中,眼淚將他的西裝都染濕了一片。
宋亞軒輕聲道:“對不起,歡歡,回來吧?!?/p>
遲歡抽泣了很久,但是很久之后卻抬起頭道:“不,我不要做你的情婦。”
宋亞軒皺眉。
遲歡深呼吸了一口氣,仰著頭看著宋亞軒:“我從第一天見到你,就變成了你的人。我對你來說太容易得到了。如果你真的想留下我,就來追我?!?/p>
宋亞軒有些吃驚的看著遲歡。一時不知說是,他嘴角抽動了一瞬。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我不會離開,但是也不會輕易接受你。你以前的了解我,不過是因為我是你朝夕相處的情婦。而我對你的了解,不過因為你是我的金主。我承認,我拼命的逃離你,是因為心中有你?!?/p>
遲歡靜默了半晌,又道:“但是我不能容許自己再這么輕易的就被你占為己有?!?/p>
宋亞軒嘴角勾起了一個邪魅的笑容,他道:“只有你,只有你遲歡才一直給我討價還價,一直得寸進尺不知好歹。”
遲歡以為宋亞軒不會答應的時候,他卻又道:“你說的我都同意。不過你不準離開南城。還有,你以為我宋亞軒,除了錢,就什么都沒有了嗎?”
話音剛落,宋亞軒轉(zhuǎn)身就走了,他走出幾步才又回過頭給了遲歡一個笑臉:“遲小姐,你是我的!”
遲歡有些錯愕。宋亞軒那笑容明亮得不似他以往任何一次的笑容。想來也是,他也曾是少年,怎么會只有一身的銅臭和強權。
遲歡樂覺得這一夜如同一場恍恍惚惚的夢一樣。她一個人走出機場,雖然沒有得到自己徹底想要的自由。但是卻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面對著南城上方的深邃蒼藍的天,她突然有一種想要吼出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