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不隔音，夜里十點半，宋知許還沒睡，她縮在墻角，死死捂著耳朵。

但是沒用，依然聽得那么清楚。

她聽見摔門的聲音，聽見她爸嘴里罵罵咧咧：“有病吧你，打那么多電話。”

她聽見她媽壓低了聲音質(zhì)問：“你怎么才回來？跟誰喝的酒，去哪了？宋焰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個賤人了？”

隨后就是“啪”的一聲。

不用看，肯定是媽媽又挨打了。這種戲碼每個月至少來上一回，太常見了。

她知道，爸爸喝多了。

她還知道，他們很快會就和好。

等明天早上起來，媽媽會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微笑著為爸爸準備早餐，仿佛昨晚那場鬧劇根本不存在，只是幻覺。

她一個人的幻覺。

熬了不知多久，曙光微露，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宋知許才起身推開房門。

果然，她媽正在廚房切菜。

“起這么早？去洗漱吧。”許沁扭頭看了她一眼，悄叮囑道：“動作輕點啊，別把你爸給吵醒了，讓他多睡一會兒?！?/p>

“媽……”宋知許抿唇，欲言又止。

鋒利的刀刃劃過指尖，血液緩緩滲透入案板，被切成兩半的番茄更紅了。

許沁動作一頓，隨即飛快地把頭轉(zhuǎn)了回去，還不忘替宋焰解釋：“你爸那個工作有多累人，你是不知道。他壓力大嘛，昨天心情不好，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宋知許不想聽這些。

來來回回，每次都是這些話——你爸不容易，你爸辛苦，你要體諒他，你要好好學習出人頭地，你爸都是為了這個家。

騙傻子去吧！

為這為那，為了錢還差不多。

她媽在藥房當收銀員，每個月工資只有三千多，而她爸在高檔小區(qū)當保安，最開始能拿六千，現(xiàn)在漲到了七千多。

家里的開銷都指著他爸。

所以，媽媽的臉腫了，還要替那個施暴的人辯解，說那個人不是故意的。

愛是不是，隨便吧。

反正管不了，宋知許懶得聽，她想問的也不是這個：“你是不是忘了，我明天開家長會，你要頂著這張臉去學校嗎？”

“讓你姑去?！痹S沁擰開水龍頭，草草沖洗了傷口，繼續(xù)若無其事的忙。

“我每個月只有一天假，你爸也是，難得在家休息，我得陪他。待會兒我跟你姑說一聲，趕緊洗臉刷牙去，小點聲?！?/p>

“你請假了？”宋知許如遭雷擊。

“我提前一周就跟你說了，這次家長會不一樣，老師要求必須父母到場。結(jié)果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去不了，你沒假了？”

“就因為我爸今天休息！”

笑死個人了，他在外面摟著別的女人逍遙自在，好不快活，用得著你陪？

宋知許繃不住了，恨聲道：“我有時候真想不明白，我爸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忍氣吞聲跟他過，離開他你會死嗎？”

“現(xiàn)在，我想終于明白了。你和他是一路人，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都有??！”

“宋知許！”許沁豁然轉(zhuǎn)身。

卻看到女兒揚起嘴角，對她露出一個滿含惡意微笑：“媽，你真可憐。我爸在外面找的那個女人，我見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