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找了人家城主幫忙付幾塊面包的錢。
不等金瑞安從他的頭腦風暴中回過神來,林夕對金瑞安的態(tài)度已從不解轉(zhuǎn)換成典型的懷疑:「你是哪里人?」
這也不怪林夕,畢竟光是就著不曉得魏知南姓甚名誰、在城里又有著何種地位的事就可以斷定金瑞安絕非臨冬城本土人;然而這樣的異地人會這么毫無緣由地出現(xiàn)于絕境長城附近,還準確無誤地纏上當?shù)爻侵鳎瑢嵲诤茈y不讓人起疑。金瑞安眨了眨眼:
「我是從東邊過來的。」
金瑞安這里指的東邊不是君臨以東,是維斯特洛大陸以外更為遠東的另一片土地--那塊大地也是有名字的,叫厄斯索斯,不過維斯特洛的人大多都以「東方」或「東邊」稱呼她。這確實解釋了為何金瑞安會對臨冬城的基本資料一竅不通。
雖然依舊對這名來歷不明的青年抱有一定的戒心,林夕也算是被金瑞安這番說辭暫時說服,沒有再過多的追問下去。這人始終是魏知南帶回來還指明要對方補上軍博事務官的職缺的,他也不好說些什么。
「跟我來吧,我和你說一下臨冬城的故事?!?/p>
正如其名,臨冬城是一座全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處于凜冬時節(jié)的邊境要塞:而坐落于這座極北之城最北端的,則是兩人目前身處的絕境長城。
負責鎮(zhèn)守長城的是守夜人軍團,自稱守夜人是因為臨冬城長年處于烏云敝日的狀態(tài),日與夜在臨冬城的人而言分別其實不太大,反正都是像夜晚那般黑漆漆的必須燃起燭火才能照亮前路,便干脆叫守夜人了。
同時,這個軍團亦相當于臨冬城一部分兵力--只是因為他們的職務只有,亦僅限鎮(zhèn)守長城,所以這兵力有跟沒有其實沒分別。至于要鎮(zhèn)守絕境長城的理由。
「你相信異鬼的存在嗎?」
林夕原本只猜金瑞安會以開玩笑的心熊面對他接下來這番話,豈料后者卻是相當?shù)坏鼗氐溃?/p>
「信啊,怎么不信?!?/p>
「我還親眼見過呢。」
后半句話的聲量可謂微乎其微,幾乎就要被二人身周呼嘯的風聲卷走了??稍诹窒斫膺^來之前,金瑞安便已反問道。
「你呢,你又相信舊神嗎?還是七神?」
「舊神?!沽窒φZ落,見金瑞安略帶訝異的挑眉就又補充道:
「臨冬城大多都信仰舊神,七王國其他地區(qū)才是七神論的。」
金瑞安淡然地回以一個單音節(jié)后便沒有繼續(xù)講話的打算,害林夕霎時間也不曉得該怎么接話,半晌才再度開口。
「我以為遠東那邊……會跟我們比較不同?!?/p>
話還講得小心翼翼,就怕會不小心冒犯到人家。不過金瑞安看來是不覺得林夕這話有什么問題,聳了聳肩便說:
「我媽是維斯特洛的人,想法跟東邊不太一樣?!?/p>
聊著聊著,兩人亦來到了位于長城之下的事務官辦公室。其實這里距離魏知南的私人辦公室不過是幾條樓梯的事,但金瑞安總有種他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程的錯覺。
「這是長城的萬分之一而已?!?/p>
金瑞安想他有生之年應該都不會想不開去走完整條絕境長城。
「不過……你們就真的這么放心讓我入職嗎?」
對此,林夕只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我們這里的做法是讓通敵叛變或者對外泄露守夜人機密的人一律成為哈士奇的糧食。」
金瑞安突然覺得北境的寒風好像更冷了。沒有試用期、沒有實習名銜,在念完誓詞的當下,金瑞安便正式就職了。由于他尚未新人,林夕交給他看的文件大多都是些雜七雜八的零碎申請。
什么哪間守夜人宿舍廁紙不夠了啊,哪里柴火不夠需要添置啊,這些數(shù)量龐大的雜項申報表全都落在了金瑞安說不上有多大的辦公桌上,一天下來也讓他忙得有夠嗆。好不容易撐到下班時間,林夕卻是在下班的一分鐘前將一疊上頭全寫著機密字樣還被蠟印封死的文件塞到他手上,讓他跑一趟魏知南的辦公室把這些交給人。
幸好金瑞安不是路癡,早上走過的路他都認得,不用多費找路的時間便順利抵達司令的私人辦公室。只是司令本人似乎不在,推開辦公室的木門后迎接他的就只有那頭差點要因為一袋面包而將他大卸八塊的冰原狼。
冰原狼、名字好像叫哈士奇吧,大概是因為剛才的面包事件被魏知南訓得不輕,見金瑞安推門而進時一雙冰藍色的瞳仁死死地釘在了緩慢地朝辦公桌移動的金泳勛身上,在金瑞安小心翼翼地放下那罍文件時更是低吼了聲,活像金瑞安是殺了它全家的仇人似的。
「嘿,別這樣看著我,我真的沒面包了。」
舉高維手作投降狀,金瑞安一邊放輕往后退的步伐,一邊嘗試跟面前這只逐漸逼近他,站立的話搞不好會跟他差不多高的巨狼商量商量這事該怎么完。
「不然這樣,等我發(fā)工資了我再給你買面包,真的?!?/p>
「不是你聽我說,我今天拿的那袋面包也是你主人付錢的、我是真沒錢!我很窮!」
于是當在外處理完事務的魏知南回到辦公室,看見的就是金瑞安費盡唇舌試圖跟一頭狼討價還價的書面。在金瑞安扭過頭來對他說哈士奇要把前者當人質(zhì)時魏知南還一度以為自己撿了個神經(jīng)病回來,可就像是要印證金瑞安的話一樣,哈士奇在魏知南挑眉的當下便一下把金瑞安撲到地上,任憑魏知南怎么拖拽拉搬都死活不愿起來。
「呃……哈士奇說它要二十四小時看守我這個人質(zhì)……」
這二十四小時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金瑞安不會住在一般的事務官正規(guī)宿舍,而是哈士奇日常起居的地方--亦即魏知南的司令房間。
金瑞安以為魏知南會質(zhì)疑他為何能聽懂哈士奇說話、或者說,為何他會知道哈士奇想要表達些什么。但魏知南看來并沒有要對金瑞安提問的意思,提著劍站在旁邊靜靜地和他對視的模樣卻是更加讓人不寒而栗。畢竟這位守夜人司令看著挺冰冷無情的,搞不好愿意替他付錢已經(jīng)是最大限度的仁慈了。
金瑞安原想著他要不還是妥協(xié)再試著跟哈士奇談判好了,誰知哈士奇只是壓在他身上不撒爪,再轉(zhuǎn)過去對它的主人嗷嗚的撒兩下嬌,那個目無表情的司令居然就無奈地嘆一聲,答、應、了。哈士奇大抵是真能聽懂人話的,魏知南那聲「好」的余音甚至還沒消去,這匹冰原狼便已光速地放開金瑞安,眨眼間就撲進他主人懷里了。與金瑞安被撲一下就直接腳下失衡倒地不同,魏知南不僅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哈士奇,守夜人司令還有余裕騰出一只手來揉那顆直往他頸窩蹭的毛絨絨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