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凡人,
可他人皆稱我為妖。
我不理解,
我為人善連螞蟻都舍不得殺死,
會有妖像我這樣仁慈嗎?
會有妖人不會丁點法術(shù)嗎?
我娘不喜我,我爹不疼我,
自打我14歲起,他倆就開始給我尋親事,
奈何沒人愿意娶妖為妻,
硬生生將我的婚事拖到了18歲。
我爹娘,盼星星盼月亮也要把我嫁出去,日日托人去說親,
這不,上個月,媒婆王二娘將我說給了村頭的瘸子——方順。
方順是個瘸子,自小沒了父母,想找個媳婦伺候他的起居,對媳婦的要求就是不缺胳膊不缺腿。
奈何正兒八經(jīng)人家的姑娘看不上這個瘸子,他也就遲遲沒有說到媳婦。
久而久之,也就沒得挑了。
我這個妖女和他這個瘸子,剛好湊成一對。
我已經(jīng)嫁過來三天了,也餓了三天了。
方順家窮得叮當響,連米粟都沒有,更別提白面饃饃了。
這三日,我除了在新婚宴上吃了點葷腥,其余都是靠咸菜疙瘩湊活。
一口咸菜一口水,喝著喝著就飽了。
我站起身,眨了眨眼,壓下一股眩暈感,走出門找方順。
昨日我同他說,豐衣足食靠的是自己的勞動,我嫁過來又不是陪他餓肚子的。
今日一早,他便跑出去,將家門口的地翻了翻。
我瞥了他一眼,拿過一旁的木桶,打算去打點水。
一會兒播下種子,還是需要澆水的。
方順家在村南,水井在村東,相隔八里地,不算遠,但也絕對不近。
我穿著粗布短衣,拎著木桶,悠哉悠哉地晃悠,路人從不待見我,見到我都躲得遠遠的。
不過我都習慣了,自打生下來,我就不是被人寵的命。
將井繩纏上桶,拉扯兩下,然后扔進深井里。
只聽見“咕咚咕咚”,木桶被水灌滿。
是時候把桶提上來了。
我拉住井繩,奮力往上一甩,井里的木桶紋絲不動。
?
我竟低估了這桶水的重量。
再加把力氣,我緊了緊手,拉住井繩緩緩網(wǎng)上拽。
一雙算不上細膩的手,漸漸被勒出紅痕。
我渾身用力,腳使勁瞪著地,眼看著木桶就要提出井沿,我卻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泥。
由于慣性,木桶落下,滾出老遠,嘩啦啦灑了一地的水,濺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著狼狽的自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生來就是窮苦命,就連打個水,也能百般不幸。
不像有些富家小姐,水燙了都有人吹涼。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剛打算站起來,面前就出現(xiàn)了一直手。
那只手纖細白皙,骨骼分明,若不是帶有些男性特有的棱角,我還以為對方是個富家小姐。
順著那只手望去,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鼻梁上有一顆小痣,好看的雙眼皮下是一雙鹿眼,凌厲的下顎線在陽光下更加分明。
此人一身白藍相間的袍子,隨著微風緩緩浮動,宛若神明,透著說不出的熟悉感。
我看了他一會兒,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句話:“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