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走廊的燈光慘白冰冷，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汗味和劣質(zhì)咖啡混合的沉悶氣息。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像敲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童綰被留在外面的等候區(qū)，焦躁地來回踱步。

小小則被帶進了一間單獨的詢問室，時夜則被引向了另一側(cè)更深處的房間。

詢問室里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盞刺眼的臺燈直射下來。

墻壁是冰冷的灰綠色，吸音材料讓這里異常安靜，靜得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小小坐在椅子上，手指緊緊絞著衣角，臉色蒼白如紙。剛才警官公式化的“涉嫌非法器官交易”幾個字，像冰冷的蛇纏繞著她的心臟。

“于小小女士，”坐在對面的中年警官語氣還算平和，但眼神銳利，“不用緊張，只是了解一些情況。關(guān)于五年前，你母親簽署的一份器官捐贈協(xié)議，你了解多少？”

小小猛地搖頭，聲音發(fā)緊：

于小小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媽媽…她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

“那這份協(xié)議呢？”警官推過來一份復(fù)印件。

正是童綰在醫(yī)院血庫檔案里看到的那份，時夜簽名、受體被涂黑的那一頁。但此刻，在協(xié)議下方，一個陌生的簽名旁邊，清晰地印著一個紅手印——小小的生母，那個在小縣城紡織廠工作、最終倒在工作臺前的女人。

看著那個歪歪扭扭、帶著墨漬的名字和鮮紅刺目的指印，小小的胃里一陣翻攪，巨大的悲傷和屈辱感讓她幾乎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不認識，對嗎？”警官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那貝林林這個人，你熟悉吧？”

小小身體一顫，貝林林那張帶著惡意微笑的臉瞬間浮現(xiàn)在眼前。

“她今天提交了一份關(guān)鍵證據(jù)，”警官的聲音加重了幾分，帶著審視，“一份五年前的錄音。錄音顯示，你的生母簽署這份協(xié)議，是在巨大的壓力下進行的，而施壓者…指向了時氏集團的董事長，也就是時夜先生的父親?！?/p>

小小的瞳孔驟然收縮！時夜的父親？那個從未謀面、卻一手將她推向深淵的“父親”？貝林林…她竟然有錄音？！

于小小錄音里具體說了什么？

小小的聲音干澀發(fā)抖。

“抱歉，細節(jié)暫時不能透露。”警官公事公辦，“但貝林林女士聲稱，時董不僅提供了‘雙倍價錢’，還明確要求你母親‘永遠封口’，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這份協(xié)議，從一開始，就是為你‘量身定制’的?！?/p>

于小小為我…量身定制…

小小喃喃重復(fù)，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絕望瞬間將她淹沒。

她想起游樂場里時夜遞來的冰淇淋，旋轉(zhuǎn)茶杯里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溫?zé)崾终啤切﹦倓偯妊康?、帶著暖意的碎片，此刻被這冰冷的指控砸得粉碎！

原來…他都知道？他父親做的這一切，他都知道？！那他在游樂場的保護，在醫(yī)院的輸血…又算什么？愧疚的補償嗎？

就在小小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沖擊得搖搖欲墜時，詢問室的門被敲響了。

另一個年輕警官探頭進來，表情嚴肅：“李隊，時夜那邊…需要您過去一下。關(guān)于那份錄音，他有話要說?！?/p>

李警官站起身，對小小說了句“稍等”，便匆匆離開了。

詢問室里只剩下小小一個人。刺眼的燈光，冰冷的墻壁，還有桌上那份印著母親指印的協(xié)議復(fù)印件…巨大的壓力像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她吞沒。她將臉深深埋進手掌，肩膀無聲地劇烈聳動。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卻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