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如意樓。
武禎的生辰宴辦得盛大非凡。長安城的公子貴女們齊聚一堂,珠光寶氣幾乎要晃花人眼。
斛珠笑著為她斟酒道。
斛珠縣主今日這身鎏金蹙羽裙當(dāng)真耀眼,只是這般大張旗鼓,真要引那貪財?shù)难稚香^?
武禎把玩著酒杯,金瞳懶洋洋地掃過滿堂賓客。
武禎餌下得足,魚才會上鉤。不過……
她目光忽然停在某個角落。
窗邊獨坐一人,銀灰色長發(fā)半束,一襲淡青官服在錦衣華服中顯得格格不入。他正低頭品鑒手中的茶,對周圍的喧鬧充耳不聞。是那夜巷中之人。
武禎挑眉問道。
武禎那是誰?
斛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斛珠似乎是新來的玄鑒司司使,姓沈,名昭。聽說很得徐鸞賞識,不過性子孤僻,很少與人往來
武禎沈昭……去會會他
武禎輕輕念著這個名字,唇角勾起玩味的笑。
她端著酒杯緩步走去,鎏金裙擺拂過地面,引來無數(shù)目光。卻在離他三尺遠處被人攔住。
文逸縣主留步,沈司使不喜與人交際
武禎挑眉,故意提高聲音道。
武禎哦?玄鑒司的人如今都這般大架子了?連本縣主的面子都不給?
喧鬧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這邊,等著看好戲。
沈昭終于抬起頭。
四目相對。武禎看清了他的眼睛,是極淡的琉璃色,在燈光下幾乎透明,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在她看過來時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沈昭縣主有事?
他開口,聲音一如那夜清冷。但若細看,會發(fā)現(xiàn)他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武禎走到他面前,將酒杯放在案上。
武禎沈小郎君在此獨飲,未免太過無趣。不如與我喝一杯?
沈昭放下茶杯,目光快速掠過她的臉龐又垂下。
沈昭公務(wù)在身,不便飲酒
武禎俯身湊近,鎏金裙擺拂過案幾,帶來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氣,她故意將聲音放得又軟又媚。
武禎沈小郎君這般冷淡,可是嫌棄本縣主招待不周?
沈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沈昭縣主多心了
說罷起身便要離開,動作卻比平時慢了幾分,仿佛在期待什么。
武禎伸手?jǐn)r住他,指尖不經(jīng)意拂過他手腕。觸感冰涼,仿佛觸碰的不是活人的肌膚。
武禎沈小郎君何必急著走?莫非是嫌我這生辰宴不夠熱鬧?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喧鬧的聲音。
她顧不得再試探沈昭,轉(zhuǎn)身便往樓上走去。
沈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緩緩抬起手腕。方才被武禎觸碰過的地方,隱隱浮現(xiàn)出淡青色的羽紋,又很快隱去。
他低頭看向案上武禎留下的酒杯,杯中酒液微微晃動,映出他不再平靜的眉眼。
……
三個月前,長安郊外。
沈昭本在一處靜謐的地方休養(yǎng),聽見外面的打斗聲??匆娀实垡恍腥吮灰粣貉窊?。沈昭本不想插手人間事,但那惡妖傷及無辜,他終究是出手相救。
皇帝見他身手不凡,又是一頭顯眼的銀發(fā),便好奇詢問來歷。沈昭謊稱自己是隱居的除妖師,因與惡妖相斗時走火入魔,才成了這般模樣。皇帝信以為真,又賞識他的能力,便招攬他入玄鑒司任職。
沈昭本想拒絕,但轉(zhuǎn)念一想,玄鑒司掌管妖邪案件,或許能查到更多關(guān)于長安妖市的訊息,于是他接受了皇帝的招攬。然而進入玄鑒司后,因他性子清冷,又是一頭銀發(fā),同僚大多排擠他。他也樂得清靜,整日埋首卷宗之中,除了必要的公務(wù),很少與人往來。
直到那夜,在如意樓后巷,他終于再次遇見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