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就是想說一下大概的內(nèi)容，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我發(f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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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初冬的一天下午，北風(fēng)越刮越大，到了快放學(xué)時(shí)，天氣迅捷陰沉下來。桑桑家的那些在外覓食的鴿子，受了驚嚇，立即離開野地，飛上亂云飛渡的天空，然后像被大風(fēng)吹得亂飄的枯葉一般，飄飄忽忽地飛回草房子。白楊在大風(fēng)里鳴響，旗桿上的麻繩一下一下猛烈地鞭打著旗桿，發(fā)出“叭叭”聲響。孩子們興奮而略帶恐怖地坐在教室里，早已聽不下課去，只在心里想著：怎么回家去呢?桑喬走出辦公室，嗆了幾口北風(fēng)，系好領(lǐng)扣，看了看眼看就要壓到頭上的天空，便跑到各個(gè)教室說：“現(xiàn)在就放學(xué)!”不一會兒，各個(gè)教室的門都打開了，孩子們只管將書本與文具胡亂地塞進(jìn)書包，叫喊著，或互相呼喚著同路者的名字，紛紛往校園外面跑，仿佛馬上就有一場劫難。紙?jiān)率帐昂米约旱臅鼤r(shí)，教室里就只剩她一個(gè)人了。她朝門外看了看，一臉的惶恐與不安。因?yàn)樗R上想到了：不等到她回到家中，半路上就會有暴風(fēng)雨的。那時(shí)，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她可怎么辦呢?桑桑的母親正在混亂的孩子群中朝這邊走著，見著站在風(fēng)中打哆嗦的桑桑問：“紙?jiān)履?”桑桑說：“在教室里?！鄙Ｉ５哪赣H急忙走到了教室門口叫：“紙?jiān)??！奔堅(jiān)乱娏松Ｉ５哪赣H，學(xué)著外婆的叫法，叫了一聲：“師娘?！薄澳憬裉觳灰丶伊?。”“外婆在等我呢?！绷和琛拔乙淹腥藥沤o你外婆了。跟我回家去，天馬上就要下雨了?！奔?jiān)抡f：“我還是回家吧。桑桑的母親說：“你會被雨澆在半路上的?！闭f罷，就過來拉住紙?jiān)卤鶝龅氖?，“走吧，外婆那邊肯定會知道的?！碑?dāng)紙?jiān)赂Ｉ５哪赣H走出教室時(shí)，紙?jiān)虏恢獮槭裁吹拖铝祟^，眼睛里汪了淚水。一直在不遠(yuǎn)處站著的桑桑，見母親領(lǐng)著紙?jiān)抡@邊走，趕緊回頭先回家了。紙?jiān)聛淼缴Ｉ＜也痪?，天就下起雨來，一開頭就很猛烈。桑桑趴在窗臺上往外看時(shí)，只見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油麻地小學(xué)的草房子在雨幕里都看不成形了，虛虛幻幻的。柳柳聽說紙?jiān)乱谒疫^夜，異常興奮，拉住紙?jiān)碌氖志筒豢显偎上拢磸?fù)向母親說：“我跟紙?jiān)陆憬阋粡埓??！奔堅(jiān)碌纳袂椴灰粫壕桶捕ㄗ匀缌?。在柳柳與紙?jiān)抡f話，紙?jiān)卤涣谖堇锊蛔〉刈邉?dòng)時(shí)，桑桑則在一旁，不住地給兩只小鴿子喂食，忙著做晚飯的母親，在彌漫于灶房里的霧氣中說：“你是非要把這兩只小鴿子撐死不可。”桑桑這才不喂鴿子。可是桑桑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只好又趴到窗臺上去，望外面的天氣：天已晚了，黑乎乎的，那些草房子已幾乎看不見了。但桑桑通過檐口的雨滴聲，至少可以判斷出離他家最近的那兩幢草房子的位置。桑桑的耳朵里，除了稠密的雨聲，偶爾會穿插進(jìn)來柳柳與紙?jiān)碌恼f笑聲。世隱隱約約地，從屋后的大河上，傳來打漁人因?yàn)樘鞖鈴亩那楸懵詭Я诵┍瘋母杪?。紙?jiān)鹿槐簧Ｉ５哪赣H安排和柳柳一張床。柳柳便脫了鞋，爬到床上高興地蹦跳。母親就說：“柳柳別鬧?！钡鴧s蹦得更高。母親及時(shí)地在屋子中央燒了一個(gè)大火盆。屋外雖是涼風(fēng)冷雨，但這草房子里，卻是一派暖融融的。柳柳與紙?jiān)碌哪橆a被暖得紅紅的。在睡前忙碌的母親，有時(shí)會停住看一眼紙?jiān)?。她的目光里，總是含著一份丟不下的憐愛。桑桑睡在里間，紙?jiān)潞土谕忾g。里間與外間，隔了一道薄薄的用蘆葦稈編成的籬笆。因此，外間柳柳與紙?jiān)碌恼f話聲，桑桑都聽得十分分明——紙?jiān)陆塘痪湟痪涞啬钪阂粯潼S梅個(gè)個(gè)青，打雷落雨滿天星。三個(gè)和尚四方坐，西不言不語口念經(jīng)。柳柳一邊念一邊樂得“咯咯”笑。學(xué)完了，又纏著紙?jiān)略倌钜粋€(gè)。紙?jiān)潞軜芬猓赫旅坊ㄏ阌窒?，二月蘭花盆里裝。三月桃花紅十里，四月薔薇靠短墻。五月石榴紅似火，六月荷花滿池塘。七月梔子頭上戴，八月桂花滿樹黃。九月菊花初開放，十月芙蓉正上妝。十一月水仙供上案，十二月臘梅雪里香。桑桑睜著一雙大眼，也在心里默默地念著。母親將一切收拾停當(dāng)，在里屋叫道：“柳柳，別再總纏著姐姐了，天不早了，該睡覺了?！睙粢槐K一盞地相繼熄滅。兩個(gè)女孩在一條被窩里睡覺，大概是互相碰著了，不住地“咯咯”地笑。過不一會兒，柳柳說：“紙?jiān)陆憬?，我和你一頭睡行嗎?”紙?jiān)抡f：“你過來吧?！绷拖褚恢回垙谋桓C里爬了過來。當(dāng)柳柳終于鉆到了紙?jiān)聭牙飼r(shí)，兩個(gè)女孩又是一陣“咯咯咯”的笑。就聽見里屋里母親說了一句：“柳柳瘋死了?！绷s緊閉嘴，直往紙?jiān)聭牙飦y鉆著。但過不一會兒，桑桑就又聽見柳柳跟紙?jiān)抡f話。這回聲音小，好像是兩個(gè)人都鉆到被窩里去了。但桑桑依然還是隱隱約約地聽清了——是柳柳在向紙?jiān)轮v他的壞話……柳柳：“好多年前，好多年前，我哥哥……”紙?jiān)拢骸霸趺磿枚嗄昵澳?”柳柳：“反正有好幾年了。那天，我哥哥把家里的一口鍋拿到院子里，偷偷地砸了?！奔?jiān)拢骸霸义伕墒裁?”柳柳：“賣鐵唄?！奔?jiān)拢骸百u鐵干什么?”柳柳：“換錢唄?！奔?jiān)拢骸皳Q錢干什么?”柳柳：“換錢買鴿子唄?！奔?jiān)拢骸昂髞砟?”柳柳：“后來媽媽燒飯，發(fā)現(xiàn)鍋沒有了，就找鍋，到處找不著，就問哥哥看見鍋沒有?哥哥看著媽媽就往后退。媽媽明白了，就要去抓住哥哥……”紙?jiān)拢骸八芰藛?”柳柳：“跑了?！奔?jiān)拢骸芭苣膬豪?”柳柳：“院門正好關(guān)著呢，他跑不了，就爬到豬圈里去了?！奔?jiān)拢骸芭赖截i圈里去了?”柳柳：“爬到豬圈里去了。老母豬就‘哼哼哼’地過來咬他……紙?jiān)掠悬c(diǎn)緊張：“咬著了嗎?”柳柳：“哥哥踩了一腳豬屎，又爬出來了……紙?jiān)露阍诒桓C里笑了。柳柳：“我哥可臟了。他早上不洗臉就吃飯!”桑桑聽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從床上蹦下來，一把將柳柳從熱烘烘的被窩里抓出來，然后踢她一腳。幸好，柳柳漸漸困了，又糊糊涂涂地說了幾句，就摟著紙?jiān)碌牟弊铀?。不一會兒，桑桑就聽到了兩個(gè)女孩細(xì)弱而均勻的鼾聲。窗外，雨還在浙瀝淅瀝地下著。有只鴿子，大概是被雨打濕了，“咕咕”叫著，但想到這也是很平常的事，叫了兩聲，也就不叫了。桑桑不久也睡著了。后半夜，風(fēng)停了，雨停了，天居然在飄散了三兩團(tuán)烏云之后，出來了月亮。夜行的野鴨，疲倦了，就往大河里落。落到水面上，大概是因?yàn)樗镉写篝~好奇地吸吮了它們的腳，驚得“呱呱”一陣叫。桑桑醒來了。桑桑的第一個(gè)念頭，就是想撒尿。但桑桑不能撒尿。因?yàn)樯ＩＯ氲阶约喝绻瞿?，就必須從里間走出，然后穿過外間走到門外去，而從外間走過時(shí)，必須要經(jīng)過紙?jiān)碌拇睬?。桑桑只好忍著。他感覺到自己的小肚子正在越來越嚴(yán)重地鼓脹起來。他有點(diǎn)懊悔晚上不該喝下那么多湯的。可是當(dāng)時(shí)，他只想頭也不抬地喝。幸虧就那么多湯。如果盆里有更多的湯，這下就更糟糕了。桑桑不想一個(gè)勁地想著撒尿，就讓自己去想點(diǎn)其他的事情。他想到了住在校園里的秦大奶奶：現(xiàn)在，她是睡著呢，還是醒著呢?聽父母親說，她一個(gè)人過了一輩子。這么長的夜晚，就她一個(gè)人，不覺得孤單嗎?他又想到了油麻地第一富庶人家的兒子杜小康。他在心里說：你傲什么?你有什么好傲的?但桑桑又不免悲哀地承認(rèn)一年四季總是穿著白球鞋的杜小康，確實(shí)是其他孩子不能比的——他的樣子，他的成績，還有很多很多方面，都是不能和他比的。桑桑突然覺得杜小康傲，是有理由的。但桑桑依然不服氣，甚至很生氣.小肚的脹痛，打斷了桑桑的思路。桑桑忽然聽到了紙?jiān)掠趬糁邪l(fā)出的嘆氣聲。于是桑桑又去很混亂地想紙?jiān)拢杭堅(jiān)聫奶锕∩献哌^來的樣子、紙?jiān)伦x書的聲音、紙?jiān)碌拿P字、紙?jiān)略谖枧_上舞著大紅綢……后來，桑桑又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母親在收拾桑桑的床時(shí)，手突然感覺到了潮濕，打開被子一看，發(fā)現(xiàn)桑桑夜里尿床了，很驚詫：桑桑還是五歲前尿過床，怎么現(xiàn)在十多歲了又尿床了?她一邊將被子抱到院子里晾著，一邊在心里疑問著。早晨的陽光十分明亮地照著桑桑的被子。溫幼菊進(jìn)了院子，見了晾在繩子上的被子，問：“是誰呀?”母親說：“是桑桑?！蹦菚r(shí)，紙?jiān)抡持鴷鼜奈堇锍鰜?。但紙?jiān)轮豢戳艘谎勰谴脖蛔樱妥叱隽嗽鹤?。桑桑一頭跑進(jìn)了屋子。過了一刻鐘，桑桑出來了，見院子里無人，將被子狠狠地從繩子上扯下來，扔到了地上。而當(dāng)時(shí)的地上，還留著夜間的積水。母親正好出來看到了，望著已走出院門的桑桑：“你找死哪?”桑桑猛地扭過頭來看了母親一眼，抹了一把眼，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