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沉寂。

很長時間，仍沒有一點聲音，似乎連世界都停止了呼吸。

我忍不住向墻角里靠了靠，像極了小時候突然看到大娃娃“齊羽”時的樣子。

念頭一瞬，眼前一道刺眼的橙黃，我被刺得一陣暈眩，好久緩過來，慢慢睜開眼，不禁一怔。

燈光竟然是從床上亮起的，而不是別的地兒，正是我和“我”躺過的那個地方。

燈光緩緩上移了一下，形如鬼魅。

我喉嚨里倏然噎了一下，心跳慢了半拍。

搖曳的燈光，恍恍惚惚映照著一個人的臉，那張臉，有點熟悉……我腦子飛速旋轉(zhuǎn)。

那張如同畫皮的臉，竟然和我記憶中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完美重合。

“齊羽……？”燈火幽冥。我縮在狹小的空間里。如果眼前的東西是齊羽，那我只可能是吳邪，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我的靈魂和意識是吳邪的。

那個大娃娃，我們暫且叫他齊羽。殘破的身軀搖搖晃晃，眼神空洞。鼻子周圍掛著一些也許是我們打出來的腦漿。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愣愣地看著齊羽，看著那個陌生的人，然后三叔走到我身后，陰沉著臉將我拉走。

我不哭也不鬧，全身都像是被齊羽吸引了一樣。三叔見拉不動我，卻像是早有預(yù)料，從兜里掏出一把小刀，二話不說想我指尖上劃去。他的手掐著我手指，一瞬間，鮮血泵涌。我的臉上、他的身上和齊羽的眼睛都沾了血。

于是我印象中的那個大娃娃發(fā)出野獸般的慘叫，全身痙攣。三叔捂住我的眼睛，連拖帶拽將我?guī)Я顺鋈ァ?/p>

我緊抿了下唇。目光微移，看向自己發(fā)白的手指。是我的血么？如果現(xiàn)在割開，讓鮮血流到齊羽那里，它會不會也像幾十年前一樣痙攣消失或者破碎？

可惜的是沒有看到沾了血后齊羽的樣子，自然也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我輕輕喘了下氣，賭一把吧，趁著現(xiàn)在還有那個小天真的意識，給這幾十年的自己報個仇。

齊羽在原地沒動。我不知道它是否看見了我，更不知道它究竟是變成了像金星傘一樣的蜂人還是進(jìn)化未成功的蜂人。我把雙手放在最暗處，多年的奔波完全足以令我邊盯著它邊平靜地干自己的事情。

我選擇割向手掌。好在沒有西藏那時候的慘狀。我冷著臉將鮮血灑過去，心中預(yù)判著會看到怎樣的場面。

燈火星星點點地閃著，像極了晚上微微顫抖的夜星。我的心如同置于曠野，被空寂所充斥。也有種小時候九門的人在談話，我一個人偷偷溜到門后偷聽，被小花告狀到二叔那里的不知死活感。

是一種瀕臨死亡的快樂。

我情不自禁地眨了下眼，幾十年的場景一一從我腦海中閃過。耳邊的轟鳴像極了萬物寂靜。時光的齒輪驟停后，一秒一秒緩慢地向前走。爆炸、融化、碎裂……多種它甚至我的死法我都能想到。

可我沒想到它不死。當(dāng)然也不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