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窩里幾縷淡淡的雪霧緩緩升騰，在半山腰縈繞飄蕩，好像掛在藏族人民脖頸上潔白神圣的哈達。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霧也漸漸消散了，村子里屋頂上飄著裊裊炊煙。劉問躺在爺爺曬太陽的竹編搖椅上，百無聊賴地數(shù)著天上的云。

“問問，問問，阿姨問問在嗎！”周游抱著

一堆書興高采烈的邁過門檻，朝劉問走過來。

他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水洗的藍色的地方都有點褪色了，白凈的臉上好像多了幾絲紅暈。

“干嘛！”劉問躺在搖椅上煞有其事的晃著

那把老舊的蒲扇。

“快中考了，你不復(fù)習(xí)復(fù)習(xí)？”周游把書一吐露全放在劉問的懷里，然后順手從旁邊的小桌子上拿了個蘋果自顧自地啃了起來。

“哎呀，周游啊沒事，不管她！考不好就

讓她去鎮(zhèn)上的紡織廠上班！”劉媽媽從外面地里傳來聲音。劉媽媽年輕的時候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漂亮姑娘，去劉問姥姥家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當年的劉爸爸也是出了名的帥小伙兒，家里也是當時鄉(xiāng)鎮(zhèn)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小伙兒年輕帥氣，父親和他又是當過兵的，母親是教師，也是當時整個鎮(zhèn)里唯一一個大學(xué)生。媒人馬上就給他倆牽了線，兩個人也心照不宣的默認了。結(jié)婚之后，劉爸爸想賺大錢。跟著同鄉(xiāng)的人出去闖蕩，結(jié)果沒兩年回來了之后，變賣了所有家底還了債。從此，劉爸爸沉迷賭博，日漸消沉，再也沒有了當初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成了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劉爺爺也一病不起，劉奶奶每天閉門不見。劉問從小就活在了爸爸的乖戾暴躁之下，活在大家的指指點點之下，活在了爺爺?shù)陌г箛@息之下，活在了奶奶和媽媽的眼淚中。所有小朋友都不想和她玩，她同樣也覺得自己一個人樂得自在。但是總有一個拉著大鼻涕，棉褲也老穿的歪歪扭扭的小

男孩跟著她，起初她以為那個男孩也要譏諷她幾句，她擺出了一副高傲的無所畏懼的姿態(tài)等著他放招。那個小男孩擦了擦鼻涕，提提了棉褲，卻只是拉過劉問的手強行塞進去一顆糖。小小的劉問可能還不知道感動該怎么寫吧，卻被眼前這個男孩子給感動了，僅僅是因為一顆糖。

那天她興高采烈地跑回去，卻看見家里一地的碎玻璃。媽媽蜷縮在一旁，臉上多了幾道血痕，

爸爸已經(jīng)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想把媽媽拉起來，媽媽卻把她一把抱在懷里。劉媽媽跟劉問說，問問，媽媽和爸爸離婚好不好？你跟媽媽一起走好不好？但是媽媽也有媽媽啊，媽媽怕他去外婆家鬧??！小小的劉問看見平時溫柔干凈的媽媽，如今臉上血跡斑斑，家里地上又是一片狼藉沒有嚇到，卻被媽媽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大哭不止。劉媽媽看見小劉問哭了，立馬擦干眼淚整理頭發(fā)，從地上爬起來把家里收拾干凈了就開始給劉問做飯。小問問就在媽媽旁邊認真的寫著生字。

劉媽媽一邊做飯，一邊嘴里念著什么，小問問很快被吸引了。

“媽媽，你在念什么呀”

“媽媽在念詩歌。”

“詩歌？那問問能學(xué)嗎？媽媽從頭念給問

問聽，好嗎？”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xué)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復(fù)單調(diào)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 . ”問問看呆了，劉媽媽沉浸在那個世界里跟平時村里那些因為雞毛蒜皮打的不可開交的婦人們一點都不一樣，她在發(fā)光。這樣的劉媽媽也在問問小小的內(nèi)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關(guān)于文學(xu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