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令：沈初初

沈初初醒來時(shí)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gè)陌生的屋子里，雖然房間很是華麗，可她四處摸索也沒發(fā)現(xiàn)在哪里能出去。

她思索之際，墻面緩緩移開，一個(gè)陌生男子走了進(jìn)來。

她戒備地后退，余光四處搜尋防身的武器，男子好似沒看到她的神情，將托盤放到桌子上，柔聲細(xì)語對(duì)她道：“初初，來喝藥吧?！?/p>

沈初初見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你是誰？阿洋呢？”

“我？”男子兩側(cè)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本就討巧的臉更添幾分無害，“你怎么會(huì)忘了我呢，初初？”

困惑、不解、難過在他臉上浮現(xiàn)，沈初初的心中愈發(fā)迷糊，可依舊警惕地盯著他，阿洋給她講故事時(shí)總說外表越無害的人越是心思深沉。

“阿洋呢？”她再次問道。

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讓她不免焦躁起來，迫切想見到熟悉的人。

“阿洋……”男子喃喃念道，漫不經(jīng)心掀起眼皮，“初初是說薛洋嗎？”

“什么薛洋？我只認(rèn)識(shí)阿洋，他人呢？”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煩躁，男子的聲音更加溫柔，只聽他輕嘆一聲，似憐似悲，“初初，難道你真的全部忘記了嗎？沒有所謂的阿洋，只有薛洋。你忘了是他害你至此嗎？”

“什么？”她緊鎖眉頭，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的臉，試圖找出他說謊的證據(jù)。

“初初，我是你的夫君?。　?/p>

他的聲音輕柔得好似一根羽毛，如嘆息般重重砸在沈初初的心上，她惱怒地看著他，“你胡說八道?！?/p>

“當(dāng)年你被薛洋所害，奄奄一息，我在古書上得知一蠱，此蠱種下，便可將壽命分享給另一人，種下母蠱的人需得半年給子蠱喂食一次自己的血液，不然就會(huì)發(fā)病，心臟絞痛，如萬蟲啃噬。你被他擄走后，我一直在尋你，這次見到你時(shí)，我都要以為你死了?！?/p>

隨著他的話，沈初初的手慢慢附上心口，這里確實(shí)不疼了，她雙眼失去焦距，一臉恍惚。

原來他叫薛洋，難怪他們見面時(shí)她就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對(duì)勁。

“……他為什么要?dú)⑽遥俊?/p>

“他本就是隨心所欲之人，你不小心招惹到他，他就要報(bào)復(fù)回來?！?/p>

聲音響起時(shí)，她才注意到男子已經(jīng)走到了她面前，手被他一把握住，她忍不住掙脫，可她一動(dòng)，男子手中的力度就更大了，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男子好似沒聽見，拉著她走到桌旁，端起碗遞給她，“初初，藥快涼了?！?/p>

沈初初對(duì)上他溫柔的笑容，再次試圖抽出手，對(duì)方紋絲不動(dòng)握著，仿佛并未注意到她的動(dòng)作。

“初初?！蹦凶佑謫玖怂宦?，碗離得更近了。

望著黑乎乎的藥，復(fù)瞥了眼他，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升騰而起。

“我……我現(xiàn)在不想喝，先放著吧，待會(huì)兒再喝?！彼查_頭，忽視掉他的目光。

“初初，聽話，你如今的身體很糟糕，不喝藥怎么好起來。”碗再靠近，就要貼上沈初初的嘴巴，她的呼吸變得沉緩，在男子的逼視中，慢慢接過碗。

她并沒有第一時(shí)間喝下，而是問他：“薛，薛洋呢？”

“初初，他把你扔下，在我到來前就走了?！?/p>

沈初初的手腕一抖，苦澀的湯藥盈滿口腔那刻，她的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等我來接你。”

藥喝完，男子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手輕輕撫弄她的頭發(fā)，“初初，我們來日方長?！?/p>

沈初初根本沒注意到他在說什么，她只感覺眼前一陣眩暈，男子的身影在瞳孔中逐漸扭曲，接著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男子接住她的身體，將她抱到床上，幽幽長嘆：“初初，你瞧你總是不聽話亂跑，如今又要喝藥忘記。這次要聽話點(diǎn)，不然可就麻煩了?！?/p>

……

沈初初醒來時(shí)，床前坐著的男子自稱是她夫君，金光瑤。

“我為什么會(huì)失去記憶？”她問。

“因?yàn)槌醭跸胍?，忘掉那些痛苦和不愉快的事情。沒關(guān)系，我們還有很多時(shí)間去創(chuàng)造開心的記憶，那些不重要的就不要想起了。”金光瑤這樣回答。

沈初初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忘記，她討厭一無所知。她更不明白為什么她要住在這個(gè)看不見陽光的密室里，除了金光瑤和一個(gè)侍女外，她誰也見不到。

“因?yàn)槌醭踝隽瞬缓玫氖拢腥硕家詾槟闼懒?，他們不知道我把你藏了起來?！?/p>

她討厭這里。

金光瑤每天過來時(shí)，她就知道一天要過去了，他只有晚上才會(huì)過來。

她每天都要喝藥，喝完整個(gè)人就十分困乏，一天之中清醒的時(shí)間很少，她就這樣度過了大半年。

之后金光瑤說她不用再喝藥了，她的身體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

那天晚上，金光瑤給她送來一身紅衣，他說這是嫁衣，問她喜不喜歡。

沈初初撫摸著上面用金線勾勒出的鳳凰，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聲喜歡。她穿上，金光瑤牽著她的手，帶她越過那道門，來到了上面。

此時(shí)正值冬季，夜晚更是寒冷，索性殿內(nèi)燒著炭，也沒感覺到冷。

沈初初目不轉(zhuǎn)睛打量著四周，金光瑤牽著她走到外面，四周很是寂靜，一個(gè)人都沒有。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對(duì)她道：“天地為鑒，今日你我拜堂成親?！?/p>

“我們從前沒有拜堂成親嗎？”沈初初疑惑。

“可你忘記了，忘記了我們就重新拜堂成親?！苯鸸猬幠曋p聲道。

然后她就被拉著跪在地上，耳邊傳來他的低語，她任由他拉著自己磕頭，直到一聲“禮成”，她分散的注意力才回來。

“初初，如今你是我金光瑤的娘子了?！?/p>

似水般的柔情并沒有掀起她的心緒，她望著夜空泛著涼意的月亮，對(duì)他說：“我能不回去嗎？我想在上面看月亮?！?/p>

金光瑤的手緊緊拽著她的手，力氣非常大，可她只是盯著月亮。

“初初，聽話?！?/p>

聽到此話，她才收回視線，想說的話都被他的眼神堵在了嗓子里。

金光瑤待她很好，除了不能出去，他會(huì)滿足她想要的一切，可她真正想要的他不肯給。沈初初的內(nèi)心深處是有些懼他的，沒由來的恐懼，金光瑤笑起來很溫柔，可她卻覺得危險(xiǎn)。

她再次回到了密室，或許是她的話惹惱了他，他再也沒開口提過外面的事情，也沒再帶她上去過。

直至她在這里待了一年，她被診斷有了身孕。

金光瑤因?yàn)榇耸赂吲d了很久。

孩子月份大時(shí)，她能感覺到胎兒在里面動(dòng)，自那以后，她時(shí)不時(shí)就會(huì)對(duì)著肚子碎碎念，也不再似往日那般發(fā)呆。

在她的期待中，孩子降生了——是個(gè)女孩。

金光瑤為她取名“琪”，意為珍貴之物。

孩子的到來讓她的臉上有了笑容，精神也比從前好了不少。

可在孩子滿一歲后，金光瑤要把孩子接出去，她不愿意，卻沒有拗過他，孩子還是被抱離了她身邊。

因?yàn)榇耸?，她大病一場?/p>

她開始頻繁做夢，夢里一襲黑衣的少年郎背對(duì)著她玩雪，她聽見他說：“怎么搞得這般狼狽？沒了我你果然不行?！?/p>

她想開口詢問他是誰，可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張嘴，最終也只能干看著對(duì)方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

醒來看見床邊站著的人，她背過身，不欲與他多言。

只聽背后輕嘆一聲，一只溫?zé)岬拇笫謸嵘纤哪橗?，“外面才是小琪該待的地方，初初你也是如此想的，我知道?！?/p>

沈初初沉默不語，等金光瑤以為她不會(huì)在回應(yīng)自己時(shí)，一道低啞的聲音傳來，“外面也是我該待的地方，你明明也清楚?！?/p>

“你要離開我們嗎？”

此話一出，沈初初情緒激動(dòng)起來，她猛地坐起，憤怒道：“我從沒有這樣想，我只是不喜歡這里?！?/p>

金光瑤試圖抱住她，以此來緩解她的情緒，卻被她一把掙脫。

“我討厭這兒，我也不是見不得光的老鼠?！?/p>

吼完，她與金光瑤四目相對(duì)，明白自己的話他一句都沒考慮過。她抄起旁邊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似還是不解氣，她不再壓制，拿起趁手的東西就往地上砸，一件，兩件，三件……噼里啪啦的聲響久久未停歇，直到她累了，扭頭看到金光瑤安靜地站在旁邊注視著她，那雙好看的眼睛深處平靜放縱，疲倦從身體直擊心臟，她喪失了發(fā)泄的欲望。

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毫無意義。

他不會(huì)讓她離開的，他的眼睛如是告訴她。

眼前一黑，她沒有了知覺。

她再次看見了那個(gè)少年，他此刻笑得異常燦爛，明亮的眸子里倒映出一張臉，他們離得很近，她能清晰看到那張臉——是她自己。

胸口尖銳的痛楚讓她不由得低下頭，少年手中的劍此刻正插在那里。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她卻無法聽清楚。

還不等她呼救，眼前畫面一轉(zhuǎn)，一個(gè)白衣道士將劍捅進(jìn)黑衣道士體內(nèi)，她站在門口渾身止不住顫抖，她似乎聽見黑衣道士悲切地呼喚她的名字，綿綿不絕，肝腸寸斷。

那名黑衣少年朝她走過來，不等他來到，他身后的白衣道士在她的注視下自我了斷。

黑衣少年氣急敗壞地返回，她的心口傳來悶痛，一下高于一下，直至無法承受，一大口鮮血噴出，她聽見耳邊呼嘯地尖叫，凄厲刺耳，那似乎是她在叫……

沈初初整個(gè)人都陷入到痛苦之中，她的眼前再次出現(xiàn)那名少年，他的臉挨得很近，他說：“你想走嗎？”

她沒有辦法回應(yīng)，少年絲毫沒有在意，自顧自道：“跟我走，我接你回家?！?/p>

家？

“我們的家，曉星塵和小瞎子都在等我們回去?！?/p>

少年好似聽到了她的心聲，對(duì)她解釋。

她的心劇烈顫動(dòng)，伸手欲要握住他的手，近在咫尺間，她撲了個(gè)空，迷茫地望著上空，抬起的手被另一只溫?zé)岬拇笫治兆　?/p>

看到金光瑤眉宇間的擔(dān)憂，她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阿瑤，我好像做了一個(gè)很長很長的夢，夢里好難受，有個(gè)人一直纏著我，他還說要接我回家?！?/p>

她的聲音非常輕，甚至不確定對(duì)方能不能聽清，可此時(shí)的她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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