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呢?”
“怎么做?”他像是若有所思,可是,忽然又笑起來,“到死,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林智妍啊……”幾個人里,到底還是吳子謙率先開了口,叫出她名字的時候甚至還帶著幾分玩味:“我知道你,全能ACE是吧?我有個表妹今年讀高一,一直在我耳邊跟我念叨,說QUEEN的ACE智妍姐姐跳舞最性感,弄得她成天跟我舅舅吵著鬧著說也要進你們公司當練習生,可把家里人給愁死了?!?/p>
智妍聽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姑且賠著笑,“您過獎了?!睆埶嚺d忙悄悄推了推她,低聲提醒:“愣著干什么?吳總的杯子空了。”她這才如夢初醒般,趕緊拿起矮桌上的酒瓶替吳子謙倒酒,張藝興趁空說:“當練習生太辛苦了,就連我有時候都看不下去,那練得……您問問她們,就她們四個,誰不是一身的傷病啊。吳總的表妹喜歡我們智妍,那是智妍的福氣,到時候我讓她給表妹送幾張簽名照,要是不嫌棄的話,請表妹有時間來我們公司玩?!?/p>
吳子謙似乎對張藝興的話沒什么興趣,只是低頭仍舊以玩味的神色看著正半蹲在他對面,傾身給她倒酒的林智妍,纖纖玉指覆在墨色的酒瓶上,越發(fā)襯得她白皙的手指十分的修長好看。見她將斟滿的酒杯送到他面前,膽戰(zhàn)心驚的樣子,他到底“嗤”地一笑,伸手接過酒杯,卻又放下,忽而隔著矮桌就這樣一把將她拽到了自己身邊,智妍嚇了一跳,一串驚呼聲才剛溢出唇角,人已順勢倒進了吳子謙懷里,她本能地想要推拒,不想?yún)亲又t的手已繞過她的肩膀直接去夠矮桌上的酒瓶子,然后往另一只空杯子里倒酒。
智妍一動也不敢動彈,頭頂有灼熱的氣息掠過,掃過她的額發(fā),這樣極具壓迫感的姿勢令她害怕。他湊得她太近,幾乎將她擁進懷里,呼吸間都能聞到他身上略苦的煙草味,混合著若有似無的薄荷香,她向來最聞不得薄荷的氣味,只覺得胃里又連著抽痛了幾下。
吳子謙倒完了酒,親自端起酒杯送到智妍面前,“李小姐,請?!彼麖陀謿舛ㄉ耖e地靠回沙發(fā)背上,眼角的余光剛巧可以瞥見他西裝下的襯衫領口微敞,隱約露出糾結(jié)的肌肉線條。智妍慌忙移開視線,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杯酒上,竟是滿滿的一杯,她不由面露難色,卻也知道這一杯她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于是硬著頭皮接過來,吳子謙已將自己手中的酒杯與她的相碰,“叮——”地一聲脆響,他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低頭見她還捏著杯子走神,似乎也不十分的意外,只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趕緊喝。
智妍只得將心一橫,眼一閉就喝了起來。雖說是紅酒,可她本就不勝酒力,平時也就一杯啤酒的量,此時她一口一口地往下咽著酒,舌根只覺陣陣酸澀清苦的味道不停泛上來,等到最后一滴也咽下去,胃里頓時燒灼般的痛起來,可她不敢表露出分毫,只得勉強支撐著。
吳子謙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聽不出他此刻是個什么情緒,“真看不出來,李小姐酒量還不錯?!蹦闷鹁破坑忠嫠咕?,智妍想要阻止,奈何她眼前陣陣發(fā)暈,臉頰也是燒得滾燙,許是剛才那杯酒喝得太急,她感覺胃里甚至有些翻江倒海了起來??煲獡尾蛔×耍缶人频爻瘡埶嚺d的方向望過去,張藝興連忙在一旁解圍,他笑著端起酒杯,“吳總啊,我還沒敬您呢。別看我們智妍這樣,她其實不太會喝酒,今天是……”
“哎呀三哥,你也真是的?!币贿B串嬌嗔的嗓音赫然將張藝興的話打斷,是白慧雯,正一臉不滿地嘟著嘴抱怨:“你就是偏心我們智妍,你看智妍這不是能喝嘛,她自己都沒說什么,就你瞎操心。何況吳總讓智妍喝酒,是看得起智妍,我們想和吳總喝,吳總還不一定肯賞臉呢,你們說是不是?”問的是正陪伴在李浩兩側(cè)的崔雪兒和韓智雅,兩人慌忙點頭連連附和。
在她們這個四人女團里,白慧雯的話就是圣旨,白慧雯的意思就是天意,她說的一切,她們?nèi)紱]有資格反駁,不僅僅因為她是隊長的緣故,更因為白慧雯囂張跋扈的個性,光是在一旁看她欺負打壓林智妍的樣子,就讓她們不寒而栗,要是不聽她的話,那她們就會成為下一個林智妍,甚至比林智妍還要慘。所以,只有幫著白慧雯一起欺負林智妍,她們才能在團里安然生存下去。
吳子謙此時卻是未置可否,他不過薄唇一勾,倒像是似笑非笑。白慧雯不由臉色微變,一時只覺下不來臺,到底是金鐘仁笑著接口:“吳總不跟你喝,那你就主動敬吳總一杯,這點面子,我想?yún)强傔€是給的?!?/p>
白慧雯復又笑靨如花,端著酒杯走到吳子謙另一側(cè)坐下,口中一邊嬌滴滴地叫了一聲“吳總”,一邊探身給吳子謙倒酒,深V的黑色禮服下,春光不經(jīng)意的微露,而吳子謙不過扯了扯一邊的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這時張藝興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說了聲“抱歉”便出去接電話,再回來時,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金鐘仁不禁問他:“怎么了?”
張藝興湊近了金鐘仁耳邊說:“剛才唱片公司來電話,說早上給他們送過去的母帶稍微有點問題,我得去看看。”QUEEN的二輯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公司計劃明年春季重磅推出,其中一首非主打歌還是由林智妍親自作曲填詞完成,唱片公司提及的母帶說的便是這首歌。
金鐘仁亦皺了皺眉,“問題嚴重嗎?”
“制作人電話里也沒有具體說,只提了音軌似乎有點問題,總之我得先趕過去看一下?!闭f話時,他的目光不由朝著吳子謙的方向瞥了一眼,“可是這邊……”
“你去吧?!苯痃娙室娝允且桓狈判牟幌碌纳裆?,不由暗暗好笑,“你放心吧,你的藝人我替你看,少一根頭發(fā)絲回去你來找我?!?/p>
“不不,金總,我不是這個意思……”盡管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可這位二世祖位高權(quán)重,他可不敢順桿爬?!霸趺茨軇跓┠疹櫵齻儭?/p>
“行了,你不是著急么?趕緊走吧?!被仡^看看吳子謙,再看看李浩,他們這會兒的全副心思都在這幾個女孩身上,便說:“你也不用和他們打招呼了,回頭我替你解釋一下就行了?!?/p>
吳子謙果然毫不在意張藝興的去向,他喝過白慧雯的一杯酒后便不再理睬她,轉(zhuǎn)而又接連灌了智妍三四杯酒,這時金鐘仁到底忍不住,半開玩笑似說:“行了啊吳子謙,別人家的女藝人,你就不知道憐香惜玉一點?你把人喝成這樣,回頭她明天通告趕不成,損失的不還是我嗎?”
“金鐘仁你別整天在我面前哭窮了,我還不知道你?”他不屑地道:“你公司里的藝人,光流量明星就有十來個,你還差她一個林智妍嗎?”低頭見身邊的智妍已然一臉的醉態(tài),卻仍極力撐著維持清醒,那樣子太過于惹人憐愛,幾乎是醉態(tài)可掬的。他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調(diào)侃似的笑問:“怎么?你很怕我嗎?”
智妍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是……沒……沒有?!?/p>
吳子謙忽然大笑,抬手一把將她扯進懷里,用力略猛,扯落了她一邊衣裙的肩帶,露出她半邊香肩,眼看著吳子謙的另一只手就要往她的腰上放,記憶中破碎的畫面在一瞬間與此刻重疊,現(xiàn)實的場景瞬間扭曲變形,她禁不住驚呼一聲,想也沒想便猛地推開吳子謙跳起來,動作太猛,竟撞翻了桌上的酒杯,殷紅的液體瞬間潑潑濺濺地傾翻在她的裙子上,她也顧不得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只徑直奪門而逃。
渾身不可遏制地顫抖著,陌生男人的碰觸令她作嘔,而她當真感覺一陣反胃,眼看著就要吐出來,她趕緊捂住嘴,透過扭曲旋轉(zhuǎn)的視線吃力地辨別著洗手間的方向,終于在七拐八彎的包廂走廊盡頭找到了洗手間。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進隔間,對著馬桶就這么吐了起來。
她一整天除了剛才張藝興給的三明治之外什么東西都沒吃,胃里空蕩蕩的,吐出來的也不過是酒。被胃液沖淡了的絳紫色液體,卻依舊帶著些許酒氣直沖腦門,更加惹得她狂吐不止,連同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似的。
太痛苦了,實在是太痛苦了,這樣的日子,這樣身心俱疲的日子,究竟何時才是個頭呢?
似乎終于吐完了,再也沒有東西可吐了,空蕩蕩的胃頓時刀絞般的疼。她似渾身虛脫,無力地捂著胃跌坐在地,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額發(fā)濡濕地膩在鬢邊,汗?jié)竦倪B衣裙貼著后背,絲絲縷縷地寒意浸入肌理,她不由打了個寒顫,到底還是掙扎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洗手池前。雙腿虛軟得幾乎撐不住她身體的重量,她趕忙伸手撐抓住洗臉池的邊緣才能勉強站穩(wěn)。眼前的鏡子里,橘色的鏡前燈照見她蒼白的臉色,襯著唇上一抹艷麗的口紅,是時下最流行的梅子色,還是下午在電視臺錄綜藝的時候上的妝,此刻早已殘了,膩在唇上,倒像是干了的血漬,乍看只覺觸目驚心。
她低頭不忍再看,視線所及,卻是裙擺上淋淋漓漓的酒漬,這些怕是洗不掉的吧?她在心里想。就像那些她不堪的種種過往,是她人生的污點。
洗不掉的,這輩子,都洗不掉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