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生時,便帶著原罪,所以,你我皆是生而有罪。
我們負罪前行,一生都在償還前世所欠下的罪與孽。
我們之所以還活著,那是因為,前世所犯下的罪孽,今生還未還清……〗
樸燦烈放下手機,嘆了口氣。
造型師疑惑地從鏡子里瞥了他一眼,終究忍不住問:“怎么了?”今天一整天,樸燦烈都怪怪的,從早上開始,他就一副神色萎靡的樣子,眼睛也有些腫,一問,才知道他昨晚沒睡好。拿了深色的眼影來遮蓋,才勉強讓他看上去精神了些,只是他的狀態(tài)依舊懨懨的,幸好今天的行程是給品牌方拍宣傳畫報,主題本就偏性冷淡風,所以他這個樣子倒也沒什么大問題,幾組造型拍下來,攝影師竟十分滿意。
樸燦烈只是搖搖頭,沒有回答造型師的問話。對著鏡頭擺了一整天的pose,他的體力早已透支,他疲憊地閉上眼,任由造型師在他的眼睛上又勾畫出一條深色的眼線。終于只剩下最后一個造型了啊,他在心里哀嚎,等下拍完了他得趕緊回家補眠才行。
只是一想到剛才手機收到的信息,他的太陽穴頓時抽痛起來。是白慧雯發(fā)來的微信,說:“樸燦烈,我要和你分手!”
她總是這個樣子,動不動就拿分手來威脅他。盡管他心里也明白,她不過是大小姐脾氣又發(fā)作了,只要他放下身段哄一哄,也就好了,而他每次也都是這么做的。可他也有累的時候,總有需要休息的時候,每次都這樣,他也會厭煩。
何況,這一次的情況,和以往完全不一樣。
昨晚的慶功宴結(jié)束后,他并沒有跟隨大家一起去醫(yī)院探望林智妍,而是轉(zhuǎn)而去找了白慧雯。約在他的公寓見面,她徑直從慶功宴上過來,席間許是也喝了不少酒,她雙頰微紅,神色微醺,見了他,倒還像是帶著前幾日的薄嗔,眼波流轉(zhuǎn)間,望向樸燦烈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嬌媚。
“你知道找我了?”她唇色嫣紅,身上還穿著慶功宴上的黑色吊帶小禮服,肩上不過松松罩了一件同色西裝小外套,精致的裙擺勉強掩及大腿。她抬手將一頭長波浪隨意攏到臉頰一側(cè),整個身子順勢倒進樸燦烈懷里,唇則吻上了他的。
只是不過輕輕的一觸,樸燦烈已經(jīng)推開了她。白慧雯意外地仰頭看他,悄無聲息地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難得一臉的嚴肅,原本的一腔熱情倒下去了一半,她盯著樸燦烈看了半晌,一雙貓眼里交替現(xiàn)出復雜的神色。最后到底還是她忍不住問:“怎么了?”
“過來坐吧,我泡了你愛喝的花果茶。”樸燦烈引了白慧雯在沙發(fā)上坐下,幽幽的壁燈,照見茶幾上一壺茉莉百香果茶,浮浮沉沉的白色花朵在壺底綻放。他傾出一杯送到慧雯面前,“嘗嘗看,我沒放糖?!?/p>
白慧雯沒出聲,亦沒伸手去接這杯茶,只是低頭怔怔地看著茶杯表面凝結(jié)出氤氳的熱氣,帶著花香與果香四散繚繞。樸燦烈默默將茶杯放到她面前,“慧雯啊?!彼鲅詥舅?,言語間仿佛帶著猶豫,最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氣般暗自深吸了口氣,問:“剛才在升降臺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有幾秒鐘的沉默,于他,卻像是等待了一個世紀般冗長。
忽然,白慧雯“騰”地一下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尖聲道:“樸燦烈你什么意思!”
燦烈被她過分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我只是想問問你當時的情況,并沒有別的意思,慧雯你不要多心?!彼焓志鸵克氖?,卻被白慧雯一把甩開,“你別碰我!”
她本以為,他今晚找她來,是來跟她和好的,誰知他竟是來興師問罪的嗎?而且竟然還是為了林智妍!林智妍,又是林智妍!“樸燦烈,連你也以為是我把林智妍推下去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來質(zhì)問我,又是什么意思?”
白慧雯的咄咄逼問令他心里有點莫名的煩躁,可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今晚把慧雯叫到家里來,究竟是想確認什么。他明明可以視而不見的不是嗎?慧雯是他的女朋友,他應該選擇無條件地相信她,何況林智妍并沒有大礙,聽說只是受了點外傷,半個月就能康復了。
可為什么,他還是那么在意呢?“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這樣對慧雯說,也在對自己說。
“然后呢?”白慧雯似笑非笑地反問:“知道真相后,你預備怎么做?”
“什么?”樸燦烈像是怔怔的,一時并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仰頭望向白慧雯,不知為什么,他忽然覺得,她已是那樣的陌生。
白慧雯卻忽然笑了,她緩緩開口,嗓音甜美依舊,可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都令人驚懼:“如果我說,林智妍是我推下去的,你預備怎么做?”
“別說了?!睜N烈別過頭,心里只是后悔,他果然不該找她來的。
“為什么?你不是說要知道真相嗎?那我告訴了你真相,你為什么又不讓我說了呢?”白慧雯的笑容里又添了幾分嬌媚,她忽然俯下身湊近他耳邊,輕聲細語:“就是我做的,你打算怎么辦?是要去公司告發(fā)我嗎?燦烈?!?/p>
“夠了慧雯,夠了……不要再說了。”他下意識地側(cè)過身,手扶著額頭,太陽穴只覺一抽一抽的疼。
白慧雯盯著他幾秒鐘,忽然問:“樸燦烈,你喜歡林智妍嗎?”
“……沒有?!彼麨槭裁匆矚g林智妍?
“是嗎?”白慧雯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睛里,他卻本能回避她的目光,白慧雯的心一沉,咬牙道:“樸燦烈,你會后悔的。”
后悔?他要后悔什么呢?他不懂。
只是,他不懂的究竟是這句話,還是說這句話的人呢?
他忽然覺得害怕,他認識的白慧雯,是真實的白慧雯嗎?還是說,他愛的白慧雯,不過是他塑造的一抹幻象而已呢?
一夜無眠,思緒萬千,終究未果。至于慧雯是什么時候走的,他亦無從知曉,連自己夜里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他都不知道。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半躺在沙發(fā)上,連衣服都沒有換,自然睡得渾身酸痛,腦袋也是昏昏沉沉像灌了鉛。拿過手機看時間,原來不過清晨五點,卻是再無睡意,想著一會兒九點要拍畫報,索性起床洗漱收拾,又給自己做了一杯濃濃的黑咖啡喝下去,方覺得好過一些。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