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秋佳節(jié),整個京城華燈初上夜未央。
柳無期瑟縮在街邊,手捧破裂的討飯小碗。滿街的人歡聲笑語,富家公子被傭人抱著,手拿玉兔燈晃來晃去。他帽子上的玉石,是柳無期從來沒見過的。
她好想要個玉兔燈啊。
阿爹阿娘還在的時候,每逢中秋就會送她玲瓏精致的玉兔燈。阿娘做的玉兔燈誰也比不上,小公子手里的也比不上。記得那時,柳無期天天拎著小燈,風(fēng)光了好久。
她曾經(jīng)也是個小姐呢...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阿爹阿娘都死了,她因為年紀太小而躲過了斬首的刑罰。這世上留給她的,只有一輩子的苦難了。
柳無期抬頭仰望月亮,皎潔的月光撒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撒在她小小的身體上。月亮是慷慨的,她的光芒普照萬物。
好想阿爹阿娘...她哭了。在闔家歡樂的日子里,柳無期一個孤苦伶仃的十二歲小姑娘卻在街邊乞討。她用裂口子的小手捂住臉,不去看人們歡樂的樣子。
突然,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柳無期定睛一瞧,一個兇神惡煞的黑衣侍衛(wèi)正惡狠狠地盯著她。“大...大人...奴才罪該萬死...擋您的路了...”柳無期忍著疼痛躲到一邊,可憐兮兮地道著歉。此時的她像條野狗,毫無尊嚴。
要這條命還是要尊嚴,她自己很清楚。她做不到“不吃嗟來之食”,為了活下去,讓在天之靈的阿爹阿娘放心,柳無期必須這么做。
“趕緊起開,擋我們少爺?shù)穆妨?!”說完黑衣侍衛(wèi)又罵了一句:“小野狗?!?/p>
一位白衣少年走了過來。他抬抬手,讓黑衣侍衛(wèi)起開。少年緩緩蹲了下來:“小姑娘,你幾歲了?叫什么名字?”柳無期抬眸,長睫毛忽閃忽閃的。“我十二歲。叫柳無期?!毖矍翱±实纳倌耆琊髟乱话?,是柳無期乞討以來第一個認真和她說話的人。
“從此,你跟我姓洛。記?。耗悻F(xiàn)在叫洛無期?!鄙倌昱呐囊路鹕?,對侍衛(wèi)說:“帶她回府?!?/p>
“少...少爺...這樣不太好吧...老爺他們...”“頂多就是再挨一頓打而已。休要多言。”
洛無期坐在車里,她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坐過車了。她興奮無比,有人要她了,她有家了。就是讓她當(dāng)擦鞋的她也愿意。
少爺家中的府邸氣派無比,一看就是大戶人家。整個府都用昂貴的金絲木制成,房梁、墻壁、家具上都刻有精美的壁畫,連紗簾都是用蠶絲繡的。洛無期又注意到了他們的燈油,竟是當(dāng)朝最珍貴的“香脂油”。丫鬟身上的綢衣也是精絲制的,一般人見都沒見過。
擦拭擺件的李媽走了過來:“參見少爺?!彪S即她渾濁的眼珠慢慢轉(zhuǎn)向了跟在少爺身后的洛無期?!吧贍?..這是?中秋佳節(jié)的,可不要讓這種東西弄臟了府邸?!?/p>
少爺苦笑了一下,看向他妹妹——正在玩耍的洛傾城。李媽裝模作樣地抹了一把眼淚:“唉...少爺真是良苦用心...”
“李媽,給無期下碗面條去?!?/p>
過了一會兒,熱騰騰的面條就擺在了無期面前。她從沒吃過這么香的面條,豬骨熬出來的高湯浸泡著爽滑的面條,幾點綠油油蔥花漂在湯里。無期試探地吃了一口,發(fā)現(xiàn)沒人打她,于是她放心地吃了起來。少爺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吃。
“別著急啊,慢慢吃?!?/p>
一碗暖烘烘的面條下肚,全身都熱了起來。洛無期感動得想哭,這么多年的流浪生活,連一頓像樣的飽飯都沒吃過,她經(jīng)常去撿人家吃剩的魚骨頭等等...
“大人,你就,你就留下我吧,我手腳麻利,會干活,還會做飯呢...”無期忍不住哭了,她抽抽噎噎的懇求著少爺,她希望她在這里能常吃到面條。
少爺?shù)难劾锫舆^一絲陰霾?!昂?,你當(dāng)然要留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