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的嘴巴松的像老太太的棉褲腰，沒到隔天下午，半個老城都曉得賀家的小祖宗這次回是來結(jié)婚的，賀連也不掖著，樂不得的全世界都知道他說了個好對象。照相館的老板也樂的顛顛，上趕著給人倆拍了相片掛在玻璃櫥窗，我就現(xiàn)在店門口看他懷里的人，那張臉。我見過這個人。在學校后邊的樹林里，在陌生男人的褲襠底下

賀連變了，也一點沒變。他還是狂，還是拽的不服不忿，還是摟著美人在暗處打啵。只是懷里的再看不見混夜場的大妞和小鴨子，變成了他的心肝寶兒。他還是留著寸頭，干凈利落，是，身邊的人不是西裝革履就是皮質(zhì)夾克衫，隨手一揮就是我一年掙不出的錢，這不好，這太不好了。從前他懷里的主搬不上臺面，賀連一疊鈔票就把人砸暈，嗓子眼里拐著彎的叫哥哥，而今他捧在懷里的心肝寶兒，只他上個廁所的當兒，早和同座的少爺蹭著小腿拋媚眼。倆人親的密的，不像是頭回。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們出入的酒吧最低消費也要200塊，我?guī)啄甑墓べY攢下來，也不過這兩個月。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吃一頓飯。我貓在隔壁桌喝著免費的蘇打水，向小叔借的相機偷偷的朝著那桌拍，燈光和音樂晃的人眼暈，那倆人看賀連不回，貼在一塊親了個帶響的，四周圍的公子哥吹口哨叫好，是合起伙來瞞著賀連。

我捧著相機一路連摸帶打聽，嘴上不停賠著對不起謝謝，才見了衛(wèi)生間的牌，賀連就站在那門口，我心跳的要從嘴里蹦出來，跌跌撞撞躲著人往那邊跑，后邊捧著洋酒的小服務生可慌了神，連忙喊著先生小心，我側(cè)開身子顧前不顧后，結(jié)結(jié)實實撞進人懷里。

我認得那雙棕色皮鞋，燈芯絨的褲子，鹿皮絨馬甲和杏色的襯衫，黑色皮衣夾克，我不認得這個懷抱。我不敢抬頭，剛才惹我心煩的音樂亂糟糟，多虧它蓋了我的心跳，我不敢動，手臂僵了，腿也不像自己的，直到賀連皺著眉頭把我甩開。他真好看，和7年前一樣好看，比7年前更好看，比十二月早起的太陽映在公交站牌上折出來的彩色光還好看。他看著我噗嗤笑出了聲，兩指翹了下我腦袋瓜

“我記得你”

“你是那個”

“忘了，叫什么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