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未見，目光相遇的剎那皆都失了神。

少年穿著深藍羽絨服，牛仔褲和白球鞋，脖子上圍著黑色的羊絨圍巾。

他似乎是又長高了些，身形更加清瘦，五官宛如刀削般深刻凌厲，瑞鳳眼愈發(fā)深邃幽暗，那一絲青澀稚嫩在這短短的三個月消失的一干二凈……

“小野，你怎么瘦了這么多？”

她不由上前兩步，微揚著小臉兒望著少年過份瘦削的下頜。

因為久咳不愈，她的聲音嘶啞粗礫，早沒有從前的嬌軟清甜…

顧一野聽到阿秀的聲音時，瞳孔微縮。

他開口，嗓音也啞了…

“姐姐生病了么？怎么瘦成這樣了？”

阿秀從兜里拿出冷冰冰的小手貼了貼臉，笑著寬慰神色擔憂的少年

“年關(guān)單位事情太多，有一點點忙，等過了年就會養(yǎng)胖的……”

“姐姐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你這樣陸姨不放心，我也不放心的…”

“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小野也是，你也瘦了許多，是學(xué)業(yè)太緊么？”

“是有些緊張，姐姐不怪我三個月沒過來看望一下你么？”

“你啊，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我好好的吶，不用惦記的……”

三月不見，原以為一切都風(fēng)平浪靜，可再見到少年的一瞬，內(nèi)心翻涌的海浪險些將她擊碎，她失神了多久？有沒有被小野發(fā)現(xiàn)自己不堪的心思？

她躲閃著垂下眼眸，朝著馬路對面走去。

顧一野跟在她的身邊，他亦是失態(tài)了，她怎地瘦了這么多？好像生了一場大??？是自己下手太狠了么？讓秀秀這樣的掙扎煎熬。

無以復(fù)加的愧疚感撕扯著他的心口。

他低聲問

“姐姐今年還要值班么？”

阿秀輕嗯了聲，又說

“大概率未來的許多年都是我值班…”

顧一野負在身后的手緊握成拳，他十分抱歉的說

“原本今年年三十我想陪姐姐一起過年，只是有一個女孩兒今年也是自己守歲，她已經(jīng)自己守歲許多年了，我實在放不下她自己”

阿秀踩著霜白的月光，小手緊緊抓著包包的繩帶，冷風(fēng)從她的心口呼嘯而過，她動了動蒼白的唇，笑著問

“是弟弟喜歡的女孩兒？”

顧一野認真的點點頭，他開口，聲音都是溫溫柔柔的。

“不瞞姐姐，是很喜歡很喜歡的女孩兒，我與她也有多日不見了，每日都思念的緊，想起她，會有歡喜和心痛的感覺，因想起她而歡喜，因見不到她而心痛，這是弟弟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兒，真心實意的喜歡她”

阿秀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她仰頭，瞧著少年，開心的說

“小野能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姐姐替你高興，我這么大的人了，還用你陪我過年么？我每年吶，都在酒店跟著值班的員工一起聽十二點的鐘聲，頂奕酒店的煙火漂亮極了，熱鬧極了，你不用惦記我，去陪你喜歡的女孩兒，小小年紀自己一個人，孤單的很！”

她想，小野喜歡的肯定也是跟他年歲相當?shù)呐⒆影?，真是有夠意外呢，消失了三個月的小野，有了心上人。

也不知道什么樣兒的女孩子會讓小野動心，那個女孩子肯定和小野一樣的優(yōu)秀。

小野那么那么的好，世上再也尋不到這樣好的男孩子，有了喜歡的女孩兒，真好！

“姐姐怎么哭了？”

他問，盯著她眼角掉下的一滴淚。

阿秀輕啊了聲，抬手抹了下眼角，無所謂道

“迎風(fēng)落淚，冬日的風(fēng)有些硬……”

顧一野飛快的移開視線，抬眸望著路邊昏黃的燈光，深深地吸氣。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他輕聲說著，不敢再去看女孩兒那嬌柔的小臉兒，阿秀點點頭，柔柔道

“小野注意保暖，不要生病了啊…”

他聽著她沙啞破碎的聲音，緩聲道

“……好………”

“小野要進去坐坐嗎？”

二人站在小四合院的門口，阿秀揚著小臉兒輕聲問著少年。

少年搖了搖頭，借著月色看她單純無辜的小臉兒，好狠啊，顧一野！你好狠的心??！

他輕咳一聲，說

“太晚了，姐姐休息吧…”

阿秀趕忙說道

“那你等等我，我給你拿樣?xùn)|西…”

她話落，轉(zhuǎn)身跑了進去，不多時，手里拿著一個紅封跑了出來，笑著遞給少年

“早就應(yīng)了你，早就為你備好了，吶，新年的壓歲錢，快快收下…”

少年一瞬不瞬的盯著女孩兒手上的紅包，直到手腕被女孩兒冰涼的小手握住，抬起。

掌心塞進了那個厚實的紅封！

“實在是太意外了，太驚喜了是不是？說好了的事情，姐姐怎么可能失約？小屁孩兒，別發(fā)呆了，趕緊回家去吧…”

她說著，輕推了下怔在原地的少年。

推了一下，沒動！

她無奈的又輕輕推了一下！

顧一野猛地握緊手里的紅包。

“謝謝…謝謝姐姐的大紅包，弟弟很是歡喜，一時太開心了，姐姐早些休息…”

他不去看她，抬腳就走！

阿秀望著少年跑遠了的身影，揚聲喊了句

“小野，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或許是距離太遠了，也或許是自己的聲音過于暗啞，小野沒有聽到啊……

她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轉(zhuǎn)身回了小屋，窗下又放了個紙箱子，她方才急著給小野拿紅封沒有注意到。

她站在臺階上好半晌，才俯身把紙箱抱回了小屋，是滿滿一箱子的年貨。

黑夜之中，嬌小的身子縮在小床的一角，抱著雙膝，把小臉兒深深地埋了進去。

奶奶，秀秀終于有了喜歡的人

可喜歡一個人為什么會這么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