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啪的一聲掛掉手中的電話,他抬起輕顫的手,語不成調(diào)的對身邊的警衛(wèi)員說
“立刻,馬上,派直升機去前線!把……把三個孩子接回……接回北京!”
又是一年深秋,小院里的葫蘆葉子都落盡了,那些憨態(tài)可掬的寶葫蘆還在秋風(fēng)中搖搖擺擺,玩鬧著呢!
陸婉柔這日清早,早早就來了。
買了兩份煎餅果子,房東奶奶一份,她的寶貝侄女一份!
“趕緊去看看清秀丫頭去,那孩子昨夜里不舒服,竟問我要了片速效救心丸!”
房東奶奶接過陸婉柔的煎餅果子,下巴點了點秀秀的小屋,其實她夜里就沒怎么睡,就怕清秀丫頭出事兒。
陸婉柔一聽,連聲應(yīng)著。
快步跑進(jìn)了秀秀的小屋。
女孩兒蜷縮著身子,小手捂著心口,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水泅濕了。
陸婉柔坐在床邊,輕輕掀開小花兒棉被。
露出女孩兒脆若琉璃的小臉兒。
陸婉柔喉嚨一哽,眼睛就濕了
“秀秀啊……”
女孩兒微微抬起頭,冰涼的小手緊緊的握住陸婉柔溫暖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淚水無聲從她的眼角落下,她哭著問
“姑姑,小野會沒事的,是不是?”
陸婉柔含淚,重重的點頭
溫柔的撫摸著秀秀的小臉兒
“會沒事兒的,小野福大命大,戰(zhàn)場上子彈繞著他走,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華夏最權(quán)威最頂尖醫(yī)院的兩間搶救室同時亮起了紅燈,醫(yī)生辦里圍了一群專家教授。
走廊里,陳楚躲在角落里抱頭痛哭。
顧衡,陳巖靳,林圃生。
負(fù)手站在搶救室的門口,沉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緊緊握著的拳頭,才能暴露出三位父親內(nèi)心里的真實情緒。
走廊的樓梯口傳來噠噠腳步聲,不多時,一位穿著中山裝,氣質(zhì)儒雅矜貴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他們的身邊。
102搶救室的門被推開,手術(shù)醫(yī)生走到顧衡的身前,再看到他身邊的中年男人時,驚得瞪大了眼睛,他深呼吸努力穩(wěn)住心神
“顧首長,很抱歉,小野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非常抱歉!”
醫(yī)生說完,后退一步,對顧衡微微俯身!
顧衡一口咬破了舌尖!
陳巖靳和林圃生再控制不住,他們悲痛的流下眼淚,角落里的陳楚蹭的站起身來,伸手扯過醫(yī)生的領(lǐng)口
“救他,醫(yī)生我求你救救他”
陳楚砰的一聲跪倒在地,抱著醫(yī)生的大腿,哭求著
“小野不能死,他才十八歲,他的未婚妻還在等著他呢,他死了你讓秀姐姐怎么活啊,醫(yī)生你救救他,你別放棄他,我求你”
陳楚以額觸地,砰砰砰的對醫(yī)生磕頭!
他崩潰大哭
“為什么要救我,我不想活,我想跟著你們,生死都跟著你們,?。 ?/p>
身旁沉默著的中年男人終于開了口,大手按住顧衡輕顫的肩
“派專機送去國外,一線機會都不能放棄我干兒子的命!”
他又看了眼林圃生
“北海呢,北海那孩子情況如何?”
101搶救室的門被推開,手術(shù)醫(yī)生走了出來,再看到身著中山裝的男人時,飛速的眨了眨眼,來到林圃生的身邊
“北海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我們專家會診,盡快對他進(jìn)行后續(xù)的手術(shù)?!?/p>
林圃生深深的閉上眼睛,對醫(yī)生頷首
“謝謝!”
穿著中山裝的男人轉(zhuǎn)身對院長沉聲道
“用盡你們所有的力量,勢必保住我兒活著落在大洋彼岸!”
花白了頭發(fā)的院長,輕顫著身子
“是,主席!”
飛機落在醫(yī)院樓頂?shù)耐C坪上,躺在平車上,滿身插滿管子命懸一線的青年被一眾專家醫(yī)護(hù)推上了飛機艙。
顧衡和他身旁的中年男人,目光齊齊落在青年,那空蕩蕩的左下肢上!
若能活著,失去一條腿也值得的!
可他失去的不是一條腿,是他的光榮和信仰!
中年男人痛心的移開視線,但若還能活著,人生就還有希望的,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
活下來?。鹤?!
活下來!
用你頑強而不屈的意志活下來!
然后,重新站起來!
顧衡望著藍(lán)天白云下,越飛越高,越來越遠(yuǎn),最終消失在視線里的那架飛機。
“謝謝大哥!”
“那也是我的兒子!”
顧衡垂眸,眨了眨潮濕的眼。
身旁的男人輕聲開口
“怎么交代呢?你總得跟婉婉和兒媳婦有個說法!”
顧衡閉目吸氣,再睜開。
眼中的傷痛,脆弱!
被一抹堅毅不屈取代!
他起唇,語氣堅決
“不能誤了秀秀,便對外宣稱顧一野犧牲了”
他不知他的兒子還能不能活著!不知道小野活下來有沒有勇氣直面這慘烈的一切!不知道小野什么時候能治愈好肉體和精神上的傷痛!更不知道小野還能不能再重新站起來!
十年,二十年!一生!
可憐秀秀,不能無望的去等待不知生死,不知歸期的顧一野!
那便……
徹底斷了吧!
他回身,邁開沉重的步伐,來到躲在角落里咬著手背嗚咽不止的陳楚身邊。
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
他心疼的撫摸著青年的發(fā)。
活下來的人才是最絕望的!
他側(cè)目看向陳巖靳,啞聲說道
“心理干預(yù),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