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渾,靜穆,板著個臉,總是給你一種單調(diào)的顏色:黃色、黃色,永遠是灼熱的黃色。仿佛大自然在這里把洶涌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剎那間凝固了起來,讓它永遠靜止不動。
????????天是灰的。茫茫沙漠里,一條筆直的公路在孤獨地向戈壁深處延伸,從天空往下俯視,它又細又長,像鋪在沙土地里的一條沒有盡頭的繩子。路兩旁的景色單調(diào)沉悶,灰黃褐這三種顏色占絕對主流,灰的山,黃的沙,褐色的枯干了的草。這里沒有一輛車,沒有一個人,甚至看不見其他活物。
????????在這荒涼之地的柏油公路異常的寬闊筆直,即使延伸到遠處,也沒有絲毫的偏移。久經(jīng)黃沙侵蝕的路面依然干凈整潔,油亮亮的,就像剛修不久。一切都顯得那么抑郁和詭異。
????????媽媽曾經(jīng)常開著電瓶車接送我上下學(xué),我早已習(xí)以為常。我安靜的坐在后座,看著周圍,除了空曠,還是空曠,天地間仿佛就只有兩個人的存在…唯一不同的是…我們開在荒漠的公路上…不是去學(xué)校,也不是回家。我昏昏沉沉的坐著,眼神疲乏,心理疲乏,不想再動彈。正值中午,燥熱的陽光晃的眼疼,但擦過面頰的風(fēng)依然是清涼干爽。
????????公路非常寬闊,八九輛汽車并排行駛也沒有問題。媽媽開著車,頻繁變道。我注意到,我?guī)е^盔,而媽媽卻沒而。她那早已失去的長發(fā)此時正隨風(fēng)飄揚,不時擦在我臉上,癢癢的?!拔覀円ツ??‘’我問道。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回復(fù),她依然沉默的開著車。電瓶車保持著不變的速度,在似乎永遠望不到頭的公路上行駛。我低頭看著公路上快速掠過的車距線和粗糙的路面,就好像我們行駛在激流上,我坐在后座上,若有所思。
????????“我們要去哪?”我再次開口問道。媽媽好像沒有聽到,依然沉默的駕駛著??粗孟裼肋h到不了頭的路面,我有些焦慮和不安。車子好像行駛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從來沒有移動過。天依舊是灰蒙蒙的,就像是湛藍的幕布披上了一層灰紗。沒有一朵云,太陽就像是灼燒的火球,掛在天上,風(fēng)帶著些許的涼意,呼呼地刮著。
????????周圍的風(fēng)景向后移動,媽媽依然沉默著,我輕輕的拍她也沒有反應(yīng),依然是一片死寂??粗煽莸碾s草,我混沌的腦海清醒了一點,隱約覺得,好像出了什么事,家里籠罩著抑郁悲痛的陰霾?!皨寢屢廊皇菒壑腋绲摹?,我想。我思緒萬千,“以后外婆死了,你會不會哭?"“等我長大了,掙錢給外婆花。”外婆咧開嘴笑了,露出了微微泛黃的、整潔的牙齒,我看見她那烏黑的頭發(fā)依舊年輕。那是多年前的外婆。如今,我再也實現(xiàn)不了對外婆許下的諾言了。
????????突然,我感覺車子好像拐了一個彎。我回過神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筆直的公路上多了一條岔道。媽媽開進了這條路。相比之下,這岔路就顯得得窄了,路面好像更粗糙了一點。電瓶車開始震顫起來,我發(fā)覺媽媽似乎開始提速,心倏的一顫,緊緊的抓住媽媽的腰,“我們要去哪?”我大聲的問道。一絲不安侵入心頭,我愈發(fā)的焦急和恐懼。
???????太陽蒼白的照著大地。?“我們要去哪?”我使勁搖了搖,大聲的問。媽媽微微顫動了一下,她微微扭過頭來。透過她飄揚的發(fā)梢,我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她的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了,就好像哭過。她臉上劃過兩道淚痕,淚珠晶瑩,我驚訝極了。她痛苦而又關(guān)切的看著我,濕潤的雙眸閃爍著,似乎想對我說一句話。但她很快又轉(zhuǎn)過頭,重新看著前方。電瓶車似乎在一直提速。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越過她向前看一一路的盡頭,有一堵無邊無際,高大結(jié)實的紅磚墻聳立著。我好像被人當(dāng)頭一棒敲下,血一下子沖上腦門,腦袋嗡嗡的響。車越來越快,就像有一股巨浪推著,飛也似的。媽媽在不斷的加速。我很清楚她要干什么,但我不敢相信。我痛苦極了?!巴O?!”我大喊著。車越來越快了,兩邊的景色模糊成一團,風(fēng)兇猛的刮著,吹得我睜不開眼。我撕心裂肺的想大喊一聲“不要!”,但喉嚨里就像有什么東西堵著,努力卻發(fā)不出聲音。
????????那堵墻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媽媽再也沒有回過頭,她最后一次提速。我動彈不得,知道再也挽回不了了,恐懼的等待著。
?????????媽媽從坐墊上站了起來。眼前的陽光一下子被擋住了,磚墻就像兇猛的野獸撲了過來,我閉上了眼。轟的一聲巨響,我的頭盔撞在了什么東西上,只感覺整個人向后飛去。電瓶車沒有爆炸,我極度恐懼的睜開眼,看見了完全扭曲的車頭庸庸散散的挎在地下。這里沒有聲音,沒有陽光,也沒有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