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醫(yī)者和池蟠。小廝拿著藥方去藥店買了藥,三娘去后廚煎藥。引章陪著盼兒聊天,說說酒樓的事情。之后兩姐妹看著盼兒服下了湯藥,三娘對顧千帆說晚上她再來教顧千帆怎么炒鹽。又囑咐顧千帆家里得置辦些下人,他不在家時,總要有人照顧盼兒。
??三娘和引章走后,家里又只剩下盼兒和顧千帆兩人四目相對。“你曾說過,要是你拿不了劍,便轉(zhuǎn)文職?!苯K是盼兒忍不住先開了口。“嗯”顧千帆應(yīng)了一聲。他是說過,不過那是讓盼兒寬心的。他雖是二甲進士出身,但想轉(zhuǎn)文職何談容易。就像陳廉說的,一個蘿卜一個坑,他這個蘿卜要想種進去,那也得有別的蘿卜給他騰出地方才行啊。
??盼兒見他沒有說話,知是顧千帆心中必有自己的考量。他這個人雖不喜給自己留后手留退路,但是每次前進都是思慮再三的。顧千帆未到而立之年?,F(xiàn)在已是從五品下的皇城司正史。不用借緋,如假包換地著了緋色官服。他在皇城司,手下盡是年輕的軍戶。他行事對案犯決絕狠辣,對屬下雖疾言厲色,但也是個護犢子的主。雖說也有不少像孔武這種比他年長不少的下屬,但是各個對他心悅誠服。他做不到像雷敬那般把要命的苦差事扔給屬下做。他升到現(xiàn)在這位置,可不是諂媚而來。那是他真刀真槍一下下拼出來了。可若轉(zhuǎn)了文職,大家都是進士出身,憑啥你顧千帆年紀輕輕就要在別人之上。那文人可是各個玲瓏心思。到那時,就算他顧千帆行事再很辣,也不能對著手下的文官甩鞭子不是?
??顧千帆怕盼兒憂心,柔聲對她道“你累不累?要不要幫你換個姿勢躺著?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打算。大不了我就辭官,趙娘子可是說過養(yǎng)我的。我不介意吃軟飯”說著幫盼兒換了個臉朝外側(cè)躺的姿勢,順勢蹲下讓自己的臉和盼兒同一高度。盼兒伸出雙手,捧著顧千帆的臉,兩只拇指輕輕在他臉上摩挲“你想怎樣做,我都支持你,切不可委屈了自己?!鳖櫱Х恢皇指皆谂蝺旱娜嵋戎希p輕吻著她的掌心“此生契闊,與子成說。”盼兒輕輕的笑了。那笑容真是顧千帆此生見過最美的景色,為了心尖上的人兒,他顧千帆又有什么可割舍不下的呢。他又輕輕吻了吻盼兒的額頭,對她說“我這就去給官家寫箚子,讓我降職也好,辭官也好,反正不再過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了。喝了藥你也睡一會兒吧。”盼兒輕輕應(yīng)了一聲。那湯藥止痛助眠,這些天她一直趴著,腰上又疼,一個囫圇覺也沒睡成。這會兒藥效上來,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便睡了過去。
??顧千帆腳步輕輕從內(nèi)室出來,掩上了房門向書房走去。箚子里他沒說他不能再受傷,也沒說他恐將性命不保。只說之前的舊傷復(fù)發(fā),那次又割了手腕放血,現(xiàn)在他的手在陰雨天無法提劍,恐不能勝任皇城司史的職務(wù)。愧對天恩,自愿降職出京,去地方做個小官。擱了筆,又對著寫好的箚子吹了吹,折起來裝入信封。明日早朝便呈給官家。
??翌日散了朝,官家挨個看著遞上的箚子?;屎髣⑼裨谝慌运藕蚬P墨,官家也不時和她商議下。翻到顧千帆的箚子,看完后官家眉頭微蹙,便將這箚子一手遞給了皇后?!澳憧纯?。這是顧千帆遞上來的箚子?!眲⑼窠舆^來一瞧,心說“好一個顧皇城,前腳說要為我盡忠,供我驅(qū)策。后腳就要請愿離京。”不過面上卻絲毫未動,依舊同往常一般?!澳谴晤櫥食亲o送西域使節(jié)負傷可是宮里派了御醫(yī)過去?”劉婉對著身旁的太監(jiān)說?!盎厥ト说脑挘?。”“讓那御醫(yī)前來回話?!毖粤T太監(jiān)便宣了御醫(yī)前來。
??御醫(yī)跪在殿前,膽戰(zhàn)心驚,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錯,觸怒了龍顏,額上的汗珠不斷滲出?!拔崆覇柲?,顧皇城護送西域使節(jié)歸京后,可是你去診治的?”御醫(yī)一聽是詢問顧皇城,懸著的心總算回來一半?!盎毓偌?,正是微臣?!薄爱敃r是何情景,你一五一十說與吾來聽?!?/p>
??“回官家,微臣去給顧使尊診治時,他已昏迷好幾日了,全無知覺,藥也喂不進去。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若不是還留有一口氣,可說是與死人無異。顧使尊又無家眷在側(cè),又重傷失血過多,微臣剛開始只敢以金針放血。生怕有什么閃失??墒沁^了兩日也未有起效。后來便用銀刀放血?!薄般y刀放血?怎么放?”“回官家,就是用銀刀劃開手腕上的皮肉,讓體內(nèi)的瘀血流出。”說著,御醫(yī)還用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劃了一下?!澳呛髞砟??你快接著說。”“回官家,放血之后顧使尊不負天恩總算醒了過來??伤а^多,不宜行動,應(yīng)該吃些補血的藥物再靜養(yǎng)一段時日??伤褋碇笥舱f自己已經(jīng)沒事,微臣怎么勸也勸不住,連他的手下也攔不住他。似是有什么急事要辦。硬是出了門。”“那他這樣會不會落下什么病根?吾不怪罪于你,你且實話實說?!薄安「隙〞校退惝敃r不察覺,等以后年紀大也會尋來?!薄拔嵋阎獣?,你退下吧。還有今日之事你且不可與他人提起?!薄拔⒊贾斢洝!闭f完御醫(yī)便退下了。
??御醫(yī)走后,皇后劉婉從后殿走了出來“官家,看來顧千帆所言非虛。不過這顧千帆聽說他18歲便中了進士,可謂文武全才,現(xiàn)在已是從五品下的皇城司正使。他也沒犯錯,這要是讓他降職出京,恐會寒了人心。這以后誰還會像他這般為我大宋盡忠啊?!薄巴裢裾f的不錯,那你可有什么兩全之法?”“就算他外放,三年后也要回京述職?,F(xiàn)在刑部剛好有個都官郎中歸家丁憂。本來這個職缺人選已是難辦,不如讓顧千帆補了這個缺。同是武官,比他轉(zhuǎn)個文職要穩(wěn)妥些?!惫偌衣犃藙⒒屎蟮脑挘剖遣诲e,可是又一想“婉婉,這都官郎中可是從五品上,顧千帆現(xiàn)在不過是個從五品下?!薄肮偌?,顧千帆為我大宋身先士卒,可卻因娶了商婦被人陷害入了侍衛(wèi)私獄。雖說官家下了旨,不可對他動刑。可具臣妾所知,張允因為私怨,還是對顧千帆動了邢。”“什么?這個張允,吾定會罰他?!惫偌覛獾闹迸淖雷印!八越o顧千帆升那么點官階,也算對他補償了?!薄昂冒桑桶赐裢裾f的辦。”